這八歲的年齡差距,實在讓她有些憂心。爛醉不醒的李小盛沉沉地睡著,朱珠輕輕地拍著他的臉。如果一定要給出自己一個理由,讓自己開口說喜歡,那麼最真實的理由便是她喜歡李小盛帶給自己的輕鬆和愉快。他就像小太陽一樣,總是一副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模樣,這比那些精明世故的男人不知可愛了多少。
就在這天,朱珠說她的心已經冷了、僵了、死了,並且自己也變得世故起來。可李小盛卻說,姐姐,你的那些憂傷我能懂。
“你個小毛孩子,懂個啥?”朱珠其實想說的是“謝謝你,還有你在,真好。”
“我不是小孩子啊,我也就小了你八歲而已,你看《愛情天梯》裏麵的女主角,比男主角大了十歲呢!”
“然後呢?”
李小盛一手托著腮說:“然後,他們就在一起了,生活得就像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一樣。”
朱珠悠悠一歎氣,“你啊,你這是因為受了失戀的打擊,人變得糊塗了。如果生活得都沒有人間煙火氣,那又有什麼意思呢?”
“可是姐姐你不就是這樣?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就因為遇到了一個混蛋,被混蛋傷害過,就放棄了人生中最寶貴的愛情。”
躺在沙發上,朱珠翻來覆去地想著李小盛說的這些話。兩人吃飯時,朱珠望著他的眼角眉梢,望著他的肩膀胸膛,她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麼邪,內心積存許久的情緒一下子都掏了出來。李小盛聽著聽著,眼圈一紅,居然用手背抹起了眼角。
細細算來,自己與李小盛相識已有四五個月了,每次碰麵時兩人總會嘻嘻哈哈地打招呼,平時就在微信上閑聊,她讀過什麼好書便推薦給李小盛,李小盛則是個不折不扣的電影發燒友,經常會推薦一些小眾卻有趣的影片。
有一次,朱珠自己在家一邊看電影一邊喝酒,喝得有些醉醺醺時,她在微信上對李小盛說,你推薦的電影太讚了,萬一我愛上你怎麼辦?
李小盛說:“如果沒有經曆過之前的人,你不會喜歡上我的。”
朱珠雙手按揉著太陽穴,對著電腦上暫停的畫麵發呆。其實她很想問,李小盛,你會不會也喜歡上我呢?
(4)
又是一個夏天,朱珠牽起了李小盛的手。
隻是在最後,他們還是分開了。
在“酒醉事件”之後,兩人的關係並沒有更深入發展,但朱珠生病在家休息的那兩天,李小盛還真是發了慌。
他說不明白這樣的情感到底是男女之間的戀情,還是純粹出於好朋友之間的關心。他說,朱珠啊,那次你說你喜歡上我之後,我發現了一個問題呢。
朱珠說,什麼問題呀?
“我想,我也是喜歡你的。那時我打算找一個年齡相當的女生交往,可終究我們還是沒能走下去。”
“李小盛,所以,你拿我當備胎了是嗎?”朱珠病歪歪地靠著,有氣無力地嘟囔著。
“瞎說!我想,一直以來我都是喜歡你的,但我忘記了對你動情到底是在哪一天。”李小盛用毛巾給朱珠擦著臉和手,“你怎麼病成這個樣子?都不知道去醫院嗎?”
“我去醫院就沒人照顧我了,我不願意讓我爸媽知道我生病的事兒。”
“你可以喊我來照顧你啊。”李小盛一臉認真。
聽了這話,朱珠的心上好似有萬馬奔騰而過。在若幹年前,她生理期不適,李思齊也是這樣說的,“乖,你可以喊我來照顧你啊,幫你打開水,幫你買飯,哄你開心,總之,就是希望能時刻陪著你。”李思齊就是這樣說的。
男人的這些話喲,聽起來還真挺打動人心的。可那又怎麼樣呢?還不是當了愛情的逃兵。
時隔多年,朱珠也想開了,不能怪他對愛情不夠堅定,隻能說自己畢竟天真,總以為有了愛情就有了全部。可見,愛情啊,有了最好,但更好的是愛情和事業都別丟。
也許是胡思亂想的東西太多了,朱珠這整個人、整顆心也疲了累了,於是便安安靜靜地睡去。但她再次醒來時,發現身邊躺著的居然是李小盛,隻是兩人中間還保持著相當的距離。
他們早就說好了,既然不可能有結果,那就不要開始了吧。但約定隻是靠著理智做出的決定,卻並不能束縛兩人之間的好感。朱珠也常常反問自心,麵前的這個人,自己對他究竟是愛,是喜歡,還是恰到好處的好感,就像杯子裏的白開水,看似極其平常,喝下卻能滋潤身心。
病好之後,李小盛就很少再來朱珠這裏了。朱珠對他說,你好好的就行,我能照顧好自己。
“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必為你擔心了。”李小盛把買好的飯菜放在客廳的桌上,準備轉身離開,“記得按時吃藥啊。”
到底,他還是不放心她。他坐下來,看著她大口大口地吃飯。
但是,他們也絕無可能把這段感情催熟並開花結果,“年齡的差距,我有點兒接受不了。”朱珠這樣說。
“那就在你遇到願意嫁的人之前,由我陪伴你吧。”
李小盛掐滅手裏的煙,定然地看著朱珠憔悴而疲憊的臉。
(5)
又是一個黃昏,朱珠在糾結了許久後在微信上留言說,“李小盛,我喜歡你!”
十分鍾過去了,三十分鍾過去了,三個小時過去了,半天過去了。李小盛回複道:“我現在很想你。剛才路過一家婚紗店,忽然就想起了你。”
朱珠沒有再回複。她終究沒能跨越內心自設的藩籬。
而李小盛由於工作調動,已經搬離了這個小區。
他和她都知道,盡管在同一座城市裏,可以後見麵的機會也不會太多。
隻是那些與愛有關的經年往事,都結結實實地鐫刻進了彼此的生命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