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建築工地,雜亂無章的材料堆積如山,連接至頂層的腳手架,立在李虎的麵前,此刻的他似乎有些冷酷。他穿得很講究,紅色的夾克衫,搭配著一條黑色的加厚西褲,皮鞋也是一雙名牌。種種跡象表明,他的樣子似乎沒有想象的那麼糟糕。
冰冷的寒冬,籠罩著整座城市,陽光在十點的時候才漸漸散發出它的溫暖,李虎很享受著這片刻的安寧。不過,他的安寧隻是片刻而已,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讓他不得不回到現實。“李虎,你他媽的在哪裏啊?那筆錢今晚八點之前,你要是沒還我,你就等著你的家人給你收屍吧!”
類似於這種恐嚇,李虎是記不清經曆多少次了,從過去的半年一直到今天,他無時無刻不在提心吊膽的過日子。這渾渾噩噩的半年,他生不如死,有時真想一死百了,可又深知這樣會連累家人,心中的那份責任告訴他不能那樣做。
“杜哥,別這樣!我今天一定想辦法還您五百塊。”李虎就像老鼠遇見貓一般,膽戰心驚地請求道。電話那頭的嗓門更大了,罵罵咧咧地道:“你他媽的當我叫花子啊?啊?你到時要不把一千塊錢送到我手上,他媽我廢了你。”對方沒再給李虎解釋的機會,就切斷了電話。
“他媽的,什麼東西!”懊惱的李虎撿起石頭,狠狠地扔向一隻路過的黑狗身上,幸運躲過襲擊的土狗一溜煙就不見了蹤影。“為什麼?為什麼你們大家都不相信我?就連我的親生父母,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恩,你們都可以不顧。如果,你們你們幫我在銀行裏貸到三萬塊錢款了,我就不用這般狼狽了。”
李虎想著這些,頭疼的特別厲害,一千塊錢上哪湊去呢?在這裏上班,一天才八十塊錢,一個月至少有一個禮拜沒事做,而且這些債主三天兩頭的催款,他根本就無法安心的做事。“要不離開這裏吧?可是又能走到哪裏去呢?”李虎自言自語了好一番,才下定決心繼續去借錢。
滾燙的眼淚緩緩從他的臉頰落下,他感受著現實的無助與絕情,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地步,他自己都無法澄清。李虎拿著破舊的手機不停地按著,他在尋找一個可以借到錢的號碼。平時交情不怎麼深的人,為了生存,他也決定去試試。
李虎:“喂,阿狗嗎?”
阿狗:“靠,你是誰啊?都這時候,還叫我外號!”
李虎:“哦,不好意思啊!我是李虎啊!最近好嗎?”
阿狗:“是你小子啊!在哪幹啊?混得這麼好,平時電話都不來一個。”
李虎:“哪裏啊?這不忙嗎?最近身體好嗎?”
阿狗:“行了,別兜圈子了,你有事直說好了。”
李虎:“哎呀,不會是兄弟,那我直說了哈!我接了一個工程,要先墊付一點工資,你最近手頭緊不,先借五百塊錢我,一周後還你,等我這個工程結束了一定請你吃飯。”
阿狗:“恭喜你啊!工程都拿下來了啊?不過,我是真的沒錢啊!家裏蓋房子,錢都寄回去了啊!”
李虎:“哦,這樣啊!那能不能問你們老板或者同事先轉給我啊?我真的是急用,不然我也不會問你。”
阿狗:“真的不好意思啊!我都問我老板預支了一個月的工資,我現在連煙都抽兩塊五的,我有錢一定借你,現在我也是非常時期啊!”
李虎:“幫個……”
“嘟嘟嘟……”李虎話都還沒說完,留給他的又是掛機的聲音。他歎了口氣,憤怒地道:“難道你們大家非要逼我去死嗎?這樣對你們有什麼好處。”正說著,一團沙漿掉在了他的身上,幹淨的外套一下子滿是汙漬,李虎一把將衣服扯了下來,隨手扔在地上,罵道:“就連你都看我不爽嗎?”
紅色的外套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卻仍舊避免不了被李虎補上幾腳。李虎一屁股坐在地上,感受著眾叛親離的可悲與痛苦,“不行,我必須要去借錢,隻有這樣才能活下去,我還這麼年輕,不能就這樣結束了。”
說完,李虎重新撿起了外套,用毛巾將他擦幹淨後,又穿了起來。他再次翻找著號碼,無論是誰,他都想厚著臉皮去試試,李虎深知“杜哥”的勢力,如果沒有按他說的那樣去做的話,後果是可以想象的。當初問他借錢,李虎也是無奈,在急需用錢的時候,所有能借的都借了,有些甚至隻有一兩百元。
沒有人知道李虎為什麼好端端的會到處借錢,他也從來沒有跟別人說起,錢原本就是非常敏感的話題,一聽到借錢很多人都將他拒之門外,他起步就五百,他的朋友圈大多數是些花花公子,典型的賺五毛花一塊之人,又有誰有錢借給他呢?李虎在這個階段才明白,什麼叫做酒肉朋友。
為了生存,他別無選擇,在朋友的介紹下,向一個專門放高利貸的江湖混混借了五千元急用。李虎不會想到,這也是為他的身上新增了一道傷口,太多的事情讓他根本無法上班,成天是債主的電話,他隻能到處去借錢,拆東牆補西牆,結果讓缺口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