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顛簸了半柱香時間,望東南方向大約走了五七裏,便聽到一陣雜亂的嘶喊、慘嚎聲響起。就連馱車的烈馬也嘶嘯一聲,似乎預知到了極大的威脅。
殷君即刻張弓在手,立於車轅之上,極目遠眺,打探前方動靜。聞得異動的任紅昌和何秀二人也從車中鑽出。
這在這時候,一彪人馬,大約三四十來人,自前方的山坡衝將下來,其來勢洶洶,顯然是衝著馬車而來的。
殷君見狀,心知不妙。她先是反入車輿內,取出那柄掛刀。然後交付到何俊傑手中,沉聲道:“既然你當初說要誓死追隨大哥,今時便到了你效死命的時機。你自先駕著馬車往忻州城去避難,而我上前方與之交涉,若成,最好不過;若不成,我自與他們廝殺起來,但若這幹人等追到馬車,你便拿著這柄刀與之死戰。若你於大哥先死,殷君便認你這個兄弟;若大哥先於你死,不須他人動手,我自會將你分身碎骨。”
何俊傑心中自是萬分緊張,仔細注目著殷君,她這眼神和之前與他開玩笑時有天壤之別,瞳孔中所迸發出的殺伐之氣,如血如刀。這淩厲的凶芒使何秀不寒而栗。
殷君說罷,掛長弓,扯利劍,便躍下馬車。
何秀也不知那根筋不對,隻是從後扼住殷君的手腕。
殷君回目怒視道:“怎麼?怕死?。”說罷,利劍出鞘,架在何秀肩上。
“住手。”不等何秀說話,任紅昌便用食指和中指夾住劍刃,將其卸開,朗聲說道:“我哪也不去,既已歸故,木芝村就在眼前,即便死在這片故土,也足心慰。”
“大哥!”殷君回頭望了一眼那夥人,此時已近在十丈之內。
此時,何俊傑見情況不容苟樂,當即朝拱手朝二人道:“殷君哥哥,非是小弟怕死,隻想這交涉之事,當為小弟對付。萬一交涉失敗,就由你來保護大哥。”
說罷,跳下車軸,朝著那夥人迎麵而去。
何俊傑一時熊濤澎湃:“既然我的命是紅昌姐撿的,今日至多一死以報。隻是,沒想到這一天竟會來得如此之快……”
“好!算你小子有種。”殷君在後追聲道:“你若死,哥哥定給你報仇。”
任紅昌正待說話,殷君便將她推回到車內,當即趕著烈馬往回走去。任紅昌奔出車輿,奪過韁繩來,低聲斥道:“蠢物,走不脫,一向背就是對方靶子。”
任紅昌的眼色隨即變得柔和起來,她望著何秀的背影,淡淡說著,聲音雖輕,卻是沉穩有力:“殷君,相信他。”
何俊傑在離那四十來人有一丈遠時,駐足停下,此刻他心緒也極為激烈,腿腳也不覺微微顫抖。
“不能發抖……鎮靜,鎮靜……觀察,仔細觀察,想,冷靜想,想起來啊……”何俊傑深知與對方交涉,必先掌握對方足夠的情報,還要對己方的情況了然於胸,方才能做出最全麵判斷和最合適的決策。但是初次麵對這種陣勢,不知對方所忌為何,所欲為何,的確難以成竹在胸。不過既然危機來得如此突然,便隻有在一麵交涉,一邊探取對方情報,一麵將己方的情況梳理通,再隨機策變。
何秀仔細打量著那四十來個人,隻見其個個身材彪悍,眼露殺機,利刃在手,心中先是凜然一驚,但自知稍一怯弱,說不定就會被對方所殺。因此故作鎮定,巍然負手而立。雙眼則掃眼著眾人的人衣著、眼神、手勢和所持兵器等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