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在忻州城留了數日,各路黑山軍的首領相繼前來會合。張燕趁著眾人聚齊,正準備在忻州城內召開黑山大會,為的就是與眾寨主商議黑山軍往後的長治久安之計。
當時,何秀推門而入,告道:“主上,黑山大帥在府衙內與諸首領商議,似乎就放棄晉陽一事上頗有爭議。”
任紅昌先是略微笑笑,隨即歎息一聲,之後便不再出聲。
何秀見她發笑,又見她歎息,心中不解,隻問道:“主人,你這是……”
任紅昌在屋內踱步良久,忽然回頭說道:“俊傑,你會下棋麼?”
何秀撓了撓頭,尷尬地笑道:“在街上見人擺過局,興致倒是濃烈,但怎敢和主人對弈。”
任紅昌道:“擺上。”
“是!”何俊傑忙將棋盤架上矮桌,待任紅昌就坐,方才陪坐在對麵。
任紅昌道:“黑子袁紹,白子張燕,你黑子先著。”
何俊傑望了望任紅昌淡漠的麵孔,又覷了覷棋盤上十七條縱橫交錯的直線所組成的森嚴細格子。像是陷入了一場痛苦回憶:“當初左慈和於吉就是在對弈,才將我帶到這個世界中來……可是如今我也在下棋,我該怎麼著手呢?”
何秀一時也不知如何著首子,當時也不多想,在棋盤最中央的腹地放了一顆黑子。
任紅昌並未多加考慮,她不占角,也不占邊,而是貼著何秀先手的黑子,在右邊擺下一粒白子。
著手後,任紅昌道:“下得好,你這一先手,便讓我不知所措。”
何秀道:“我隻是不知那許多講究,胡亂下罷了。”
任紅昌淡然道:“正是因你還不諳棋道,故出手張狂而乖僻,讓人捉摸不透。故才在麵對我這個棋士時,無所畏懼,另開先河。也讓我頗為忌憚。”
何秀又在正中央第九格的那道橫線的最左邊下了一顆黑子,與中央那顆黑子遙相呼應。
任紅昌見狀,微微皺眉,說道:“我根本猜不透你在想什麼。”說罷,她不再陪他較勁,而是落在邊角,以穩步而圖遠計。
何俊傑第三步時,莫說任紅昌,就連我這個作者都直接吐血。他竟然在最左邊最下麵的死角擺上一顆黑子,按照我們今天的話來說,他那三顆黑子若是相互連接起來,就呈了一個等腰三角形。
任紅昌終於怫然變色,將棋子憤然掃落在地……
因為他們住的是貴賓廂房,地板也平整考究。因此,五顆棋子在地板上發出噔噔噔地清脆響聲,良久方熄。
“主人恕罪。”何秀忙伏身拜在地上。
此時,殷君聽到異樣,急忙奔入房中來,問道:“俊傑,你這是幹什麼?”她又望了望任紅昌不快的臉色和被她掃落的棋子,頓時明白了其中緣故。
殷君忍俊不禁地笑道:“大哥,你怎麼被他氣成這樣?”
任紅昌隻是憋過臉去,似乎顯得極為震怒。何秀也不敢起身,隻得伏身跪著,也不敢說話。
殷君勸任紅昌調侃道:“好了,好了,這小子我來收拾,我給你出氣。”當下把手骨折得卡擦哢嚓響亮:“我讓他嚐嚐什麼叫酷刑,什麼叫折磨,讓他求饒都叫不出聲來。哎,俊傑,你起來,哥哥好好打賞你。”她將‘打’字說得出乎意料地長,顯然是先從他的精神上開虐。
何俊傑這回不知她又想出了什麼法子來修理自己,隻做好了受苦的準備。但是他自從當日在木芝村見到殷君血腥屠戳黃巾餘黨後,他看殷君的眼神,就帶有一絲絲,一絲絲就連他自己都感覺不到的異樣。這種眼神,絕不是畏懼,也不是恐慌,而是一抹抹,一抹抹的冷漠。
殷君見到他這股眼神,也在內心一顫,尋思道:“這種眼神,就像一把刀,比刀子更凜冽……即使麵對戰場,我也素來也無所畏懼,但還是在和他對視的那一刻隱隱發毛……他為什麼會變得這樣?他難道是真的記恨我和他開玩笑嗎?還是……這雙眼睛內,我看到的,隻有心寒的刺痛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