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句都沒有問過我的來曆:我明明不是你船上的舞姬,就這樣冒出來,你卻不聞不問,還無緣無故撥給我房間丫環,這是要做什麼?而金世遺本來絕無可能踏入這個地方,他是你叫來的:一個青樓老板,最怕的就是江湖是非,你明知道他是誰,還會為了看好戲而把他叫來麼?”淡淡一笑,道,“我肯定你有問題,也是從金世遺到了這裏以後開始的——”
說得口幹,喝了口茶,悠哉地道,“還要我說下去麼?”
秦詩苦笑道,“不必了——”
“還有什麼要問?”世遺沉默許久,此時慢慢道,“如果沒有,就到我了。”
秦詩退一步,攏手於袖中,平靜安穩如常,同樣慢慢道,“我還有一句說。”
世遺看我,我了解地站起來,走到他身後乖乖站好。
這個時候必須高度配合,打架的事是不會有我的份的......腳下雖然聽話,心裏卻在哀嚎——我好想坐那張椅子啊,又軟又香......
世遺不動聲色擋住我的目光,道,“你說。”
不讓我看?我又不是沒見過打架殺人——我殺得人比你走過的路還多。
氣悶,人家至少是過了河再拆橋,可你大爺河還沒過呢,就開始拆了?
我做橋容易麼?啊?雖然我手腳不動但我有動腦子啊。
早生華發就是說我這種人了......
秦詩的聲音這時仿若歎息般,竟有些傷感,“勝男——”
還是看不見,無奈地舉起手,喪氣地說,“聽見了,說。”
秦詩慢慢凝重地道,“我沒有派人去殺過你——”
殺手?暗巷?
本來這一節想不通,現在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不難理解。
一個堂堂親王,遠赴他鄉幹這樣見不得光的勾當,其身份地位可想而知,恐怕還有人隨他而來,名為輔佐,實為監視吧?
他說得認真,沒有必要騙我。
我信不是他下的手。
一個被猜忌,疏遠,貶離的親王。
優雅尊貴,世上無雙,偶爾的寂寞蕭索,還是高傲得別人不能靠近的。
不能自己,全部由人——這樣的感覺,是我所熟悉。
痛而不知痛的,何止我一個?
我努力一笑,即使他是看不到的。
“我明白——”聲音微顫,“我不怪你——”
麵前這一個背影,熟悉得夢裏仿若常見。
可以想見的寬闊,隻是不知為何,每次得到,不是已經無力感受,就是讓自己的手足冰冷蓋過了所有和煦溫暖。
一次在喜堂,一次,在這裏。
想起來,每次讓他觸碰到,總是周身沒有溫度,冰塊一樣。
他一定以為我是天生的冷。
冷口冷麵,兼帶冷血。
這個時候,所有精神都鬆懈下來,再沒有我的事了,所以看到這個背影,也隻能看到這個背影的時候,沒想別它。
他不轉頭,我才自在。
並不是忘記了以前是怎麼相處,隻不過再見,恍然覺得,他不是他,我不是我。
偌大的一個廳堂,他們說什麼我都再聽不見。
不想聽也不想管。
我能做的,都做了,也做到了。
裹緊了身上的單衣,十指扣住襟口,指尖泛白,嘴裏熱氣淡薄,縮在一角,安然自得。
忽然就想起的一句。
霜冷白袷衣。
秦詩和世遺最終沒有能打起來。
這是我預料之中的——他這樣的聰明人,不會把自己置於不利的境地。
第二天,他就要走。
其實這個結局,未必不是他所樂見的——這並不是他應該做的事,如今我給了他一個失敗作為借口,他該是求之不得的。
他其實,真是個不喜歡說謊的人。
不是不能,隻是不願,大多數時候,寧願沉默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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