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明白,走上一步,卻看到花徑那頭,世遺站在那裏。
秦詩停下來,是因為看到他。
那句答話,不是對我說。
是對世遺說。
——為什麼要對我這樣好?
——因為我愛她。
手足一僵,半點笑容,停在嘴角。
這樣望去,我們三個人的一舉一動,都無所遁形。
世遺看著秦詩,秦詩回頭望我,我略微一怔,抬起了頭。
今夜有月,有風,梧枝棲影,綠水橫波。
我得到的,原來已經多過我該得的了。
秦詩淡淡一笑,滿袖月華,仿佛隨著他轉身而四散,消失。
“什麼我都沒有他早,”他笑容目光,水一樣淡,“至少這句話,我搶在他前麵了——”
接著灑開衣袖,朝花徑的另一端走去。
拂袖而過。
這一擦肩,各自寬大的衣袖摩挲而過。
一時有風,略微惶然。
這個光華燦爛,以寂寞為風liu,以優雅為風骨的親王貴胄,用最完美無缺的姿勢,與我擦肩而過。
當時他的一個笑容,今後要想,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
別時煙花舊。
相望已相違——
剩我兩個,隔條花徑,一時無語。
先說話的,竟是他,不是我。
“你那時候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慢慢道,“你說再見,是什麼意思?”
再見?
啊,是說為穀之華療傷之時——
“你還記著?”緩緩一笑,“我隨口說的。”
衣帶當風,倒真是有些冷了,難為這一句話,他還記著,念念不忘。
緊抓住領口,這才發現秦詩的銀褂披風,還在身上。
怔一怔,不知該作何感想,低了頭,慢慢走過花徑。
經過他身邊,忍不住抬頭看他。
好像永遠不變,又好像時時在變的一個男人。
透澈明亮的眼睛,高興快樂憂鬱悲傷全部承載於內表露於外,看一眼,就能沉進去。
他之於我,如同一服砒霜,這個人生過到口幹欲絕之時,我曾飲鳩止渴。
深知毒性,又難以自拔。
悄拔起眉眼,宛轉,停住。
“你瘦了——”歎息一樣,目光掠過他眉骨,宛然一笑,“我也瘦了——”
他一震。
卻沒想我還有下文——
“所以,我們都該歇歇了。”
他嘴角一動,良久,才笑了起來。
無聲之笑。
笑聲漸漸變為劇咳。
我一驚,他卻一把往唇邊一抹。
襟上披紅。
月色下,那分明是血。
我忘記了他有傷。
抓住他袍襟,怔仲地看他衣袍上的血。
他反手就抓住了我的手,逼近一步,隻覺背後一片冰涼,已經牢牢貼住了假山石壁。
又來......
我幾沒跳起來,左右看看,黑漆漆的沒人可叫,隻有苦笑看他。
他身子一靠近,頓時我成了甕中之鱉,手腳都沒地方舒展。
“放手了——給穀......給人看見不好。”
他充耳不聞,抬高我下頜,看住我眼睛。
“我要是夠狠,昨天晚上就強要了你——看你還能不能說出這樣的混帳話。回房!”
我腦子一懵。
我被威脅了?
我居然被金世遺威脅?
啊啊我被威脅了。
接著我迷迷糊糊被他拉著手一路拖回西苑。
走到門口,我才醒起。
“這不是我房間!”
他皺皺眉,“這是我房間。”
“我今晚睡這裏?”
對方不耐煩地點頭。
不詳的預感。
隔半晌。
“那你睡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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