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我在小區門衛處沒看到老劉頭，而是另外一個年輕的保安。我心裏有些納悶兒，老劉頭難道不做了？我聽老劉頭說過，等開春兒了，可能就回老家了。那個時候，老劉頭女兒的病還很嚴重。他說要回去好好照顧女兒。
“老劉呢？”我問年輕的保安。
“哦。今天他接他女兒出院，然後回老家看看。我頂替他一個星期。”
“哦。”我一邊答應著，一邊心裏暗喜。老劉頭女兒的病終於好轉了。既然能出院了，想必已經無大礙，隻要不受什麼刺激，應該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了。我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在醫院也小半年兒了。
一周後，我見到了老劉頭。
這天傍晚，我載著春沐往家走，到小區門口，春沐喊，“爸爸，你看，那個阿姨姐姐……”
我順著春沐的手看過去，老劉頭和女兒坐在保安亭外的凳子上。老劉頭的女兒在看一份報紙。我停下車，問，“劉叔，你們回來啦。”
老劉頭趕忙站起身，迎上來，“小蘇，太謝謝你跟文靜了，這陣子沒少打擾你們。我女兒雅枝。雅枝，這是小蘇，幫咱們大忙了……”
雅枝在她父親的身後，顯得特別羞澀地，衝我擺擺手說，“蘇哥哥，很早聽我爸說起你了，謝謝你。”
“姐姐，”春沐搖下後排的車窗，探出半個腦袋，“你去我家吃過飯，你還記得嗎？那時候你穿紅色的衣服……”
“春沐？前段時間老是忘事，不記得了……”雅枝笑笑說，“下次，我給你做飯，來我家吃。”
“好。”春沐奶聲奶氣地說。
後邊的車鳴笛了，我說，“劉叔，有什麼事，你盡管找我，我先回家了。”我踩了一腳油門，車奔著車庫衝過去。
四天後的傍晚，老劉頭和雅枝兒敲了我們家的門。我一打開門，就看到雅枝手裏提著兩個大袋子，一袋子紅棗，一袋子核桃。她衝我笑著說，“蘇哥哥，我跟我爹回了趟老家，從家裏帶了寫特產給你跟嫂子，一定要收下的……”
老劉頭在旁邊也抖抖索索地附和著，“是啊，小蘇，我們的一點心意……”
“劉叔，不用這麼客氣。雅枝病好了才是最大的事兒。”我回答著。
“看你說的，還是你跟文靜幫了大忙兒了……”
說到文靜，文靜的話從背後傳過來，“蘇果，你趕緊請劉叔他們進來呀，站在門口多不禮貌。”
他們站在門口，我也沒往裏讓。文靜這麼說，我這才意識到，我們站在門口已經好久了。文靜從廚房裏出來，嘴上不閑著，“劉叔，晚上在家裏吃飯……我今晚剛好不上班，家裏菜也買得多，我也好久沒見雅枝了……”
“那哪兒能呢？”老劉頭神情局促地說，“我一會兒跟雅枝回去吃就行，就是給你們送一些特產，自己家裏的棗樹和核桃樹，給你嚐嚐。”
“文靜讓你們在這吃就在這兒吃，別客氣，就是加兩副碗筷的事情，反正也要做飯的。”我說。
“那不敢打攪你們了。”雅枝也怯生生地。
“沒事，我一會兒還要跟你問問，哪不舒服，去醫院我也跟你問問，基本沒大礙了。”文靜坐在餐桌前剝著大蒜。
雅枝也趕忙過去，坐在桌子的另一側，幫文靜剝起大蒜來。我和老劉頭在客廳泡茶，他一直坐在沙發的最前沿兒，幾乎快跌下來了。我說，“劉叔，你往裏邊坐點，沙發軟，別滑下來。”
“我，我衣服也沒來得及換幹淨的，有些不幹淨，所以，所以……”老劉頭局促不安地說。
“劉叔，沒事，你放心坐。髒了洗就是了。”
“哎，哎……”劉叔一邊答應著，一邊往裏挪了挪。
“劉叔，雅枝的病好得差不多了，以後還得多注意，不能讓她受很大刺激，要不再犯起來，就麻煩了，”我剛說完，又怕老劉頭擔心，接著說，“一般情況下也沒事，也不用擔心。”
“嗯，”老劉頭接過話，“小蘇，對了，我得再托你問問，你看雅枝可以做什麼工作，如果有合適的，你幫她留意下。”
“嗯，好。雅枝原來做什麼的？”
“她原來是學化學的，畢業後去學校實習了，這不還沒有正式上班，就，就……”
老劉頭歎了一口氣。
我說，“劉叔，我知道了，對了，雅枝原來的男朋友現在做什麼，結婚了沒？”
“早結婚了，就剩下雅枝一個人，唉，你說，人有時候還挺命苦的，現在啊，我就想她健健康康的……”
“劉叔，雅枝的病，以後能讓她寬心就盡量放寬心，”我說，“如果她一直鑽在牛角尖裏，即使找到工作也不會快樂的。”
“她現在好像沒事人一樣，好像什麼都過去了。她不提，我也不再問了。就讓它過去吧，就像做了一個噩夢，噩夢醒了，還是要生活的……”劉叔喃喃自語的。
“那雅枝最近有什麼異常沒有？”我問。
劉叔搖搖頭，緩緩地說，“好像也沒有，就是有時候自己會發一會兒呆，你教她，她就樂嗬嗬地回應，看不出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