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鋪天蓋地,雷電好像垂死的惡魔,在半空中發出最惡毒的詛咒,用雨水的撞擊,傾斜著對大地的仇恨。
雖然還不到下午三點,但整個世界都已經被黑暗籠罩,伸手不見五指。當然,這不是世界末日,隻是單純的季節問題。
狼山監獄裏,不管是獄警還是囚徒,對這種暴雨有一個統一的稱呼,“黑雨”。每年一到這個時候,暴雨就撲卷而來,遮天蔽日,一連半個月都看不到白晝。
黑雨降臨的季節,是狼山監獄最安寧的一段時間。除了吃飯洗澡,犯人們都無可奈何的呆在自己的牢房。
典獄長很喜歡這樣的清靜,現在,他獨自一個人站在操場上,嘴裏叼著根粗大的雪茄,麵無表情的看著不遠處的監倉。
如果你不曾聽聞過關於狼山監獄典獄長的傳聞,那麼,當你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你一定會以為自己看見了什麼怪物。
狼山典獄長,他真正的名字很少有人知道,不論犯人、獄警,乃至上級的領導,都管他叫“典獄長”。
關於典獄長的傳聞有很多,有的古怪離奇,有的則更像是神話傳說。不論傳聞如何,有一點大家是很有共識的,那就是,這位典獄長在國家的行政等級是非常高的。即便是狼山地界所處的淮安省省長,在見到典獄長的時候,也是卑躬屈膝,連個屁都不敢放。
典獄長給人映像最深的就是他過人的身高和體形。這人足有三米身長,體形更是強壯到令人發指的地步。即便是在常人難以理解的異能者中,典獄長的身形也是極為出奇。
而讓典獄長看上去更接近於魔鬼的地方,還在於他周身散發出來的那種冷酷氣息。
不論春夏秋冬,典獄長總是穿著那身幹淨挺拔的軍裝,然後再披上那件特大號的黑色皮衣。軍帽之下,你永遠都隻能看見典獄長鼻梁以下的半張臉,以及他嘴裏一直叼著卻從未點燃過的雪茄。
在狼山監獄,見過典獄長眼睛的人,從獄警到犯人,都已經死了。但令人恐懼的是,沒人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身為異能者,典獄長的手段一直是一個謎,不過,這並非是典獄長刻意隱瞞,裝神弄鬼,而是他所具備的那項異能已然到達了幾乎見者必死的程度,所以才極少有人知道他的能力到底是什麼。
這也無所謂,來到狼山監獄,典獄長就是看上了這裏幾乎與世隔絕的清靜。盡管關押在這裏犯人都不是什麼善類,甚至在監獄西倉,還關著兩個跟典獄長幾乎同一層級的異能者,但隻要典獄長願意,狼山監獄中,任何打擾他清靜的人,他都可以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隨便殺。
此刻,豆大的雨點急促的打在典獄長的皮衣和軍帽上,發出一連串“啪啦啪啦”的響聲。典獄長覺得這聲音很好聽,就像做愛的時候,男人的下腹不停撞擊女人臀部時所發出的那種聲音一樣,叫人內心澎湃、蕩漾。
典獄長很安逸的享受著暴雨的洗禮,但同時,他的心裏也在“殺”和“不殺”之間徘徊不定。
死在典獄長手裏的無辜者或許不少,但他也絕非是那種以殺人為樂的異能者,相反,極端的理性,才是這位狼山典獄長最為優秀的特質。他從來不會沒有來由的殺人,但殺人的時候,典獄長也從來不會猶豫。
可現在,已經獨自在雨中思索了一個多小時的典獄長還是沒有做出決定。
監倉的門這時打開了,在四名獄警的陪同下,一個囚犯走了出來。
準確的說,這個人已經不再是囚犯了。狼山監獄裏關押著各種各樣的犯人,像這樣刑滿釋放的犯人每隔幾天都會有一個。
這名即將結束自己囚犯生涯的犯人沒有像其他犯人一樣,迫不及待的跨過操場,他走得很慢,一路上都仰著個腦袋,目不轉睛的盯著操場上的典獄長。
典獄長很確信,在狼山監獄,不,在全世界,敢這樣直視自己的人,絕對不超過三十個。但是,當這名犯人經過典獄長身邊的時候,他竟然停下腳步,衝典獄長咧嘴一笑。
看到這名犯人衝典獄長露出的笑容,身後那四個獄警頓時冒出了一身冷汗。他們知道,這名犯人也是異能者,可是,跟典獄長比起來,狼山監獄的任何異能者都隻能算三流。沒來由的衝典獄長笑,不是找死是什麼。
但突然之間,這四名獄警又是一愣,他們猛然意識到,自己還是頭一回看到這名囚犯的臉上出現表情。很快的,那張眯起眼睛,初看上去好像有些憨厚的笑臉,就變成了四名獄警心裏的魔障。
至於為什麼,你慢慢就會知道啦。
一時之間,仿佛頭頂上的黑雨都被什麼東西給隔開了,四個獄警隻覺得眼前靜的有些詭異。他們生怕典獄長會突然出手,結果了眼前這名犯人,如果是那樣,他們四個也必死無疑。
但過了一會兒,典獄長卻什麼也沒做,慢悠悠的轉身,然後一步一步踏著泥濘,走回了監倉大樓。
四個獄警一直等到典獄長的身影從視野裏消失才長出了一口氣。接著,他們把那個叫程風的犯人送到了監獄大門口,看著他離開狼山監獄。
“異能等級接近於A。種類:簡單身體能力爆發……”
在辦公室裏,典獄長又一次拿起了程風的資料。毫無疑問,像程風這樣的異能囚犯,狼山監獄裏還有一大堆。可不知道為什麼,當三年前,典獄長第一次看到程風的時候,他心裏就有一種異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