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薰淺很難想象,一個傾軋宮闈多年的女子會有如此陽光的笑,話說祁玥不是皇後養大的麼?怎麼沒遺傳到皇後的笑容啊?某人腹誹著,腦子裏思緒萬千,對這位祁皇後更加好奇了。
皇後拉著她的手,將她牽引至妝鏡前,扶著她坐下,菱花鏡裏的她明麗動人,和小時候已然相差甚遠,皇後右手握著一把小木梳,給葉薰淺梳理頭發,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她輕聲一問:“淺淺,你剛才喚我什麼?”
“皇後娘娘?”葉薰淺扭過頭,下巴微微一抬,看著皇後,那雙秋水剪瞳裏閃現一絲疑惑,難不成說她的稱呼有什麼問題?
見葉薰淺如此認真,皇後這才反應了過來,有些感慨:“果然是長大了,把自己鎖在閨中十年,和本宮都生疏了。”
葉薰淺的心頓時漏跳了一拍,皇後這話到底有幾個意思?不會是發現了什麼吧?
她低著頭,一言不發,生怕自己說一句錯一句,能夠將祁玥教得如此優秀的女人,不可小視!
“淺淺,你該和小祁一樣,喚我一聲姑姑的。”皇後手中的梳篦從她綢緞般的墨發上滑過,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似是追憶般喃喃道。
“這……”葉薰淺遲疑了,心中疑竇叢生,一頭霧水地看著皇後,過了好一會兒,她收起自己臉上的錯愕表情,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道:“皇後娘娘,薰淺和祁玥可不是兄妹,怎能和他一樣喊你一聲‘姑姑’呢?”
“誰說隻有成了兄妹才能喊我‘姑姑’的?”皇後沒有錯過葉薰淺眼中一閃而過的促狹,揶揄這說。
葉薰淺臉一紅,她不是不諳世事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女孩兒,自然不會聽不明白皇後的弦外之音,隻能結結巴巴解釋著,“我……我和他沒到那個地步……”
“哦,那個地步是哪個地步呀?”皇後笑眯眯地坐在葉薰淺身邊的鼓凳上,食指挑起她的下巴,不依不撓,誓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一般。
葉薰淺沒好氣地瞪了皇後一眼,前一刻她還覺得祁玥的性子跟皇後沒有半點相似,可如今看來,不是沒有半點相似,而是七分相似!
“不就是談婚論嫁嘛!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呢!”
皇後難得見葉薰淺如此靦腆,當下也不勉強她什麼,見臥室裏裏外外站著數十名宮女,她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是。”
宮女們魚貫而出,臥室裏頓時隻剩下了皇後和葉薰淺兩人,皇後握著葉薰淺的手,徐徐道:“可能真的是時間過得太久了,久得讓人遺忘了很多人和事。”
她看著葉薰淺那張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臉,頓了頓,然後繼續道:“你小時候就是喚我‘姑姑’的,我和你爹娘是至交,你三歲那年,你爹娘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離開齊都,念及賢老王爺年邁,怕你在府中無人照顧,於是將你托付給了我,適逢小祁離開我之際,我一個人在宮中形單影隻,所以便將你接進宮來。”
“後來,翰兒的母妃病重,我還記得是一個大雨滂沱的夜晚,那個和小祁年紀差不多大的孩子冒著雨從冷宮跑了出來,跪在長寧宮門口,求著見我一麵,夜已深,宮人們不為所動,翰兒便在雨裏哭著求我救救他母妃,後來我被鬧醒了,連夜趕去冷宮的時候,可是終究遲了一步……”
“一來是怕你一個人待在宮裏覺得孤單,二來是可憐翰兒小小年紀失去母親,所以我把他也接到了身邊,和你作伴。”
“這麼說我和元翰早就認識了?”葉薰淺沒有想到自己三歲時還發生了這樣一件事,盡管她沒有任何證據去證明皇後的話真實可信,但從她說話時的神情、動作可以推斷,她並沒有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