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薰淺甚至還能看到祠堂裏有專門負責添香油的人,此時見到她和賢老王爺,也隻是微微屈膝行了個禮,賢老王爺揮了揮手,低聲道:“你先下去吧!”
看得出來,就是連賢老王爺也對這些牌位懷著敬意,連說話的聲音都比平時小了很多,生怕驚擾祖宗牌位一般。
葉薰淺鮮有見賢老王爺如此鄭重其事的時候,待所有人都離開後,賢老王爺才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複雜到了極點,“丫頭,有什麼要問的就問吧,在賢王府的祖宗麵前,爺爺定然不會有所隱瞞。”
老人的尾音拉得有些長,似乎是在下定決心,要將那深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道出,葉薰淺死死揪著手中的那本女訓,遞到了賢老王爺麵前,問道:“爺爺知道,我能看懂這本書嗎?”
“知道,你娘教的,怎會看不懂?”賢老王爺目光往那本女訓上輕輕一瞥,隨後看著葉薰淺緩緩道。
雖然她已經從蔻月口中猜出了一些事情,可親耳聽到賢老王爺說時,心裏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想到了那潛藏在自己內心深處的那個秘密時,她長聲一歎,餘光掠過那錯落的有致的牌位,用自己所認為的最隱晦的語言,小心翼翼地問:“爺爺可還記得一個多月前,我被大蟒嚇昏後沒了氣兒然後被雲姨娘做主匆匆下葬的事情?”
“記得。”賢老王爺走近葉薰淺,雙手安放在她看似柔弱的肩膀上,目光真誠,微微頷首。
“後來我從棺材裏爬了出來,第二天回到賢王府,爺爺是不是也沒有忘記?”葉薰淺複問,臉上寫滿了期待,她不敢眨眼,生怕自己一眨眼就錯過了這個對她而言至關重要的答案。
“老頭子我才不像薰淺丫頭你呢!記性差得不得了,老頭子我記性可好了,記得一清二楚呢!”賢老王爺給葉薰淺正了正發髻上的流蘇玉簪,眼裏寫滿了慈愛。
葉薰淺直接選擇性無視賢老王爺話音中的一絲抱怨,看著他,繼續問:“那……那日爺爺從我父王手中救下我時,為什麼說‘你回來了’這樣一句話?”
賢老王爺聽到這,已經完完全全明白葉薰淺今天到底想說什麼了,他粗糙的手滑過葉薰淺背後的長發,黑眸裏書寫著滄桑,輕聲一歎,“丫頭,可不正是那日回來的麼?”
“那麼……那日之前,我去了哪兒?”葉薰淺握住了賢老王爺的左手,看著他那雙經曆了無數風雨愈發深邃的眼眸,窮源竟委。
賢老王爺注視著麵前的女子,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和當年那個在他身後跑著跟他玩捉迷藏的小女孩兒截然不同,這是他的孫女兒,他疼了十多年的孫女兒,終於在今天問出了這個問題。
門內,一絲清風,兩袖盈滿。
窗外,東流逝水,葉落繽紛。
祠堂中的兩人相視而立,任時光在指尖荏苒而去,老者的眼神是如此的複雜、深邃,仿佛要透過歲月的重重霧靄,看清一個人的前世今生。
“異世。”
良久,賢老王爺唇畔才飄出了這兩個字,輕若流雲般掠過葉薰淺的耳側,卻又重如千鈞地敲打在她的心扉,僅此二字,一遍又一遍地回蕩在她的腦海中,恰似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這一瞬,她忘記了所有,包括自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