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饒是見慣大場麵的舒明澈都忍不住被嚇到了,他的這位祖姑母,可不是一般的雷厲風行,真要動起手來,那怎一個“六親不認”二字了得?
在這齊都後宮之中,恐怕也隻有舒太妃能鎮得住皇後,像雲淑妃、榮德妃、花嫻妃那樣的……平時耍耍心機也就罷了,真要和皇後鬥起來,她們一起上都不是對手。
“有母妃在,朕就放心了。”齊皇暗暗鬆了一口氣,中秋之夜上的情景曆曆在目,他還以為母妃因為霓裳的關係,一定不會對葉薰淺怎麼樣的,如今看來,倒是他想多了。
禦書房中燈火如晝,祁王府東苑亦然,此時此刻,葉薰淺和祁玥早已梳洗完畢,鑽到了柔軟如雲的被窩裏,天花板的夜明珠散發著柔和的光暈,將臥室點綴得朦朧而夢幻。
葉薰淺靠在祁玥懷裏,他身上淡淡的青蓮之氣縈繞在她鼻尖,清新淡雅,她忍不住往他身上蹭了蹭,然後喚著他的名字,“祁玥。”
“嗯?”男子墨眸深深,比那水晶窗外的夜空還要深邃幾分,簡單地回應她,思緒被打斷,他並沒有生氣,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他眸光瀲灩地注視她,眼裏書寫著絲絲期待,“想要了?”
葉薰淺:“……”
“祁玥,你別胡說!”
“我哪兒有胡說?誰讓你蹭我蹭得這麼歡樂……隻要是個正常的男人都會擦槍走火好不好!”祁世子很無恥地為自己開脫,弦外之音格外明顯:除非不正常,否則肯定會往這方麵想。
葉薰淺撅著嘴,瞪著祁玥不說話,這幾天的相處,她已經漸漸總結出了經驗,和祁玥討論這種事情,到最後吃虧的肯定是她!
屋子裏有些熱,祁玥在葉薰淺的再三要求下按動機關,將一側牆的水晶窗稍稍打開,容得一縷清風鑽入臥室,葉薰淺感覺到些許秋意,抱著祁玥更緊了,想到方才祁玥那安靜思考的模樣,她小聲問道:“祁玥,你有心事,對嗎?”
“嗯。”祁玥難得不隱瞞,側過身將她抱在懷裏,他的確有心事,而且還是讓他頭疼的心事!
“不如說來聽聽,就算我不能幫上你什麼,將壓在心頭的事情說出來,心裏也會好受一些的。”葉薰淺莞爾一笑,五指在祁玥發間穿過,鳳眸裏盛滿了愛意。
“薰淺,祁王府勢大,惹來皇室忌憚,並非一朝一夕,大齊建國三百餘年,皇室無時無刻不想將祁王府的財富、勢力收入囊中,並借此招兵買馬,一統九州,奈何多年來夙願未竟!”祁玥神色認真,一字一句道。
葉薰淺稍稍點頭,左手繞過他的腰,輕拍著他的後背,無聲地示意他繼續。
這是他第一次和她談起祁王府的事情,她一直都知道,為了守護先輩留下的王府,他殫精竭慮,沒有一刻放鬆過,而他不願她為這些事情傷神,所以一直都沒和她說。
“齊皇害我父王母妃,強娶姑姑,企圖‘名正言順’占有祁王府的一切,卻沒有想到這世上還有一個我,因此,他視我如眼中釘肉中刺,巴不得我死在生死咒下,更恨不得祁王府斷子絕孫!”
葉薰淺靜靜地聽,她能真切感受到祁玥滿腔的怒火,更為他多年來如履薄冰而憐不已,她輕吻著他略顯冰涼的唇角,有些羞赧地安慰道:“祁玥,不會的……我們以後會有可愛的孩子……”
想到“孩子”這個美麗的詞,祁玥臉上冷硬的線條似乎也因此變得柔和了起來,他和薰淺的孩子……肯定長得像他們兩個,皮膚粉粉嫩嫩的,可愛到了極點。
“嗯……薰淺,能夠娶到你,是我一生的幸運,倘若能擁有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我此生無憾了……”祁玥輕聲一歎,他能活到現在,已是奇跡,冰火兩重天有多凶險他不是不知道,光從典籍上看便已叫人不寒而栗,更別說是親身經曆了。
“祁玥,我說過會陪著你,踏碎荊棘,在我心裏,即使是我們將來的孩子,也比不上你……你是我的無與倫比!”葉薰淺心知肚明,祁玥並不想讓她跟著他一起去雪月山,但她決定的事情,同樣不是他能輕易改變的。
“薰淺,你明知……”祁玥心中滿是感動,能與他共享富貴榮華的人數不勝數,但是願意以生命為代價,和他一起步入絕境的人卻少之又少,而她,竟是那般毫不猶豫。
“祁玥,你聽我說!”
葉薰淺打斷祁玥的話,心中早有計較,“倘若你離開齊都,而我獨自一人留在祁王府,並不見得就安然無恙,齊皇不會放過你,難道就會放過我嗎?”
這一瞬,祁玥的心猛然一震,他沒有想到,她對形勢竟然看得如此清楚,哪怕身在他羽翼之下,她也沒有讓雙眼被濃霧遮住,看不清遠方的路。
“我若死了,恐怕連賢王府也是他囊中之物!”
葉薰淺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她名義上的妹妹葉憐香,如今可是齊皇的寵妃!
“祁玥,我寧可和你一起經曆生死考驗,也不要獨自一人待在祁王府中,望穿天涯等待你的歸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