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她時到頗讓我有些意外，不為其他，隻是她於我記憶中的樣子實在相差太多。
此時她看起來分外憔悴，無論是不容忽視的黑眼圈還是眼睛裏的血絲，亦或是被隨意抓起來在腦後紮了一個小揪的碎發，還是她那件有些皺痕的襯衣，都無時無刻的不顯示出她的近況正如她所說的那樣糟糕。
我不好太過仔細的明顯的打量她，畢竟已經有近兩年的時間沒有見過她了，而在我對她的最後的記憶力，她確是分外討厭那種肆意的目光的。我小心翼翼的收起心底的好奇，衝她點點頭，佯裝喝咖啡低下頭，以此來掩蓋心底的波瀾。
她慢慢的拉開凳子，凳子和地板摩擦，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響。我透過咖啡粼粼的水光反射，看到她彎著腰坐下的樣子，她的背有些駝，低下頭的時候，過長的劉海垂下來，遮住了眼睛。在那麼一瞬間，我甚至產生了她在流淚的錯覺。
但那是不可能的。
在我記憶裏的祁陽可不會是一個願意在人前示弱流淚的家夥，即使她如今和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人差了太多太多，但我私心猜想，骨子裏的那份自尊總是不會變的。
想到這裏，我又有些猶豫，說實話我實在不知道應該跟她講些什麼，分別的時間太長，反而連尋找一個合適的話題都難如登天。我自是無法沒心沒肺的說出些諸如“你還好嗎”這樣的話來浪費時間，也沒法毫無顧忌的說“你看起怎麼這麼糟糕”揭開傷疤來開啟談話。無數的開場白都在我腦子裏轉來轉去，但卻一直沒法找到一個讓我滿意讓人舒服的開頭。
卻沒想到，倒是她主動開了口。
“為什麼會突然來這裏？”她說著，手有些不自然的撥弄著咖啡杯。
“啊？也沒什麼，正好趕上放假，就說過來看看你們，好久沒見了……而且，她們也和我說了一些你的事兒，你現在……還好麼？”
我敏感的感到她撥弄杯子的手頓了一頓，有一刹那的寂靜，我就聽到她有些慌亂的聲音“其實還好，沒什麼大事。”
“可是你現在……”看起來並不好。
她似乎是讀懂了我含在嘴巴裏還沒來得及講出口的話，微微頓了頓，才說，“其實還好，跟原來一樣的日子，也不分什麼好壞吧。”
瞎扯。
我心裏暗想，她原來可是個出門襯衣要用夾板燙好幾遍弄得筆挺筆挺才能出門的人，頭發也是每天都洗，睡個覺起來都要用吹風機吹個十幾分鍾做造型的人。現在這副落魄的鬼樣子，怎麼也說不成是沒什麼好壞吧。
漫不經心的攪動著杯子裏的咖啡，我終於決定還是挑明了說，畢竟我能夠呆在這裏也不過短短兩天時間。
“那你介意說說那個讓你愛的死去活來的琪琪麼？”
祁陽明顯的怔了一下，半響才苦笑道“你倒是一如既往的心直口快，我還想著這麼些年過去你總能成穩些。”
“那就不是我了，祁陽。江山易改，本性可難移著呢。”
“也是。你真的想聽？這故事估計有點讓人討厭——我身邊可以沒一個人想聽。”
“你跟我說說不就有人聽了麼？”
“嗬，也是。”她輕笑一聲，有一種讓我陌生的寂寞的氣息。這是種和她整個人都相左的氣息，我想也真是這樣，她才看起來如此疲憊不堪。
喝了一口咖啡，我等著她給我講講那個沒人聽的，討人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