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黎的婚姻果然出了問題。當他慌慌張張給我打來電話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兩點多,電話裏他緊張的口氣讓我睡意全無:“快來人民醫院,尚紅受傷了,我打了她。”
當我急匆匆趕到醫院,走廊裏向黎正在手術室外徘徊,身上還沾著點點血跡。看到我一下子低下頭,輕聲對我說:“把眼睛打壞了,正在手術。”氣得我一把抓住他的衣服,用力把他推出老遠,怒衝衝地對他說:“你這是何苦呢?尚紅對你那麼好,你就不能對她好一點?結婚都十年了,你說你對得起她嗎?”此時的向黎頓時沉默了,過了好久,才說:“我知道我對不起她,可是我愛的不是她,你是知道的。她要的生活我不能給。”“那你傷害她就對了嗎?”向黎沉默了,手中的煙在白熾燈的光芒裏一明一滅的變化著顏色……
向黎是我青梅時期的玩伴,這種友誼一直保持到現在。我們彼此了解,象清楚自己的肢體長在什麼部位。在這個陌生且遙遠的城市裏,我和他各自過著不同的生活卻又因為了解而緊緊連在一起。
向黎的家境不好,為了供他讀書,父親常年在山上采石場做工,母親在家辛苦種地,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他也爭氣,當年以全縣第一的成績考入南方一所大學,成了我們村第一位本科大學生。
一次意外生病,向黎認識了做外科醫生的於小雨。於小雨是南方人,有著南方人特有的嬌小清麗,溫柔善良。向黎俊秀且文質彬彬的外表和名牌大學的學曆深深吸引了她。但是,最初的向黎害怕這份感情,他覺得自己的家境不好,和於小雨的幹部家庭相差太大,因此,隻是將愛珍藏,卻並不敢接受。
於小雨卻義無反顧地愛著他,並不在乎他什麼出身,依然火一樣的表達著自己的熾熱情感。幾個月過去,向黎終於接受了這份在他看來如癩蛤蟆撿到白天鵝一樣的戀情。有愛的日子,向黎的生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變得自信,陽光,臉上時常掛著幸福的笑。有時我們會聚在一起吃飯或聊天,小雨一副小鳥依人幸福的小女人的樣子,我深為他們的愛感染著,並深深祝福他們能永遠在一起。
正當向黎和小雨的戀情如火如荼的進行著的時候,他的家人打來電話讓他回家,說是有事。來不及向小雨告別,向黎坐上了回家的火車。
一進村口,向黎就看到家門口擺著一溜花圈,一種不祥的感覺湧上心頭,他真的希望那不是自己的家發生了什麼事。當他走進大門,分明看到堂屋的正中間擺著一副漆黑的棺材,屋子裏擠滿了人。看到他回家鄰家的大嬸一把拉住他,告訴他說他的父親在山上出事了,去排啞炮的時候那炮忽然響了,當時人就飛到半空中,落下來人就不行了,至今石頭下麵還有父親的一條腿沒有找到。聞聽此事,向黎一下子懵了,踉踉蹌蹌的走進裏屋,母親一下子抱住他的頭,失聲痛哭,這個家沒有了父親,誰還來支撐呀?
忽然的變故讓向黎有些不知所措了。想想父親為了供他讀書,日夜在山上忙碌,家裏再忙也舍不得休一天班,為的是多掙十幾塊錢讓他讀書不做難。曾經想畢業了一定把父母接到城市安享晚年,誰知道還沒有來得及去做這一切,父親卻永遠的走了。
送走了父親,母親仿佛老了很多,兒子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一天早晨,母親對向黎說:“你爸這一走,以後這個家就靠你了。你年齡也不小了,該考慮自己的事情了。”還沒有等他回答,母親又說:“你不在家的時候,鄰居們沒少給咱幫忙,支書家的尚紅來的最多,我看那姑娘不錯,人長得又俊,心眼還實誠,嫁到咱家能幫我幹活,我找個日子給你定下吧。”向黎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他搖搖頭說:“我已經在外麵找了,還是個醫生呢,人長得也漂亮,爸媽還是幹部呢,你就別**的心了。”哪知,母親搖搖頭說:“人家書記的姑娘也是中專畢業,還是學校老師呢。你爸出事的時候是書記帶著一幫人去山上挖石頭,把他找回到抬回家的。咱不能虧欠人家的情份。再說,尚紅早就喜歡你,我心裏都把她當兒媳看待了。以後你走了,這個家還不是要靠書記給咱操心幫忙?城市裏的姑娘嬌氣,將來不孝順我靠誰養活呀?你考慮考慮吧!”母親的話擲地有聲,向黎的心裏一下子被什麼東西戳了一下,母親的態度是他想不到的。尚紅是一個好女孩他知道,可是感情不是勉強的。他不知道用什麼方式來說服母親,但是,卻暗地裏決心,不能答應母親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