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長街華燈璀璨,一彎淡黃色的新月高高掛在墨藍天幕。每當夜色降下,京師最耀眼最熱鬧的地方非“金玉滿閣”莫屬。
脂濃酒烈,琴瑟弦動,飄動的七彩霓裳下是一寸寸光潔美好的瓷白肌膚。黃金,白玉,珠寶,為換美人一笑,出手闊綽的富商巨賈們盡情揮霍著——金玉滿閣,男人們的天堂。
頂樓的一間椒香閨閣中,女子正坐在銅鏡前細細畫眉。
“宛婉,”身材豐腴的沈姨搖著金扇走了進來,扇麵上鑲嵌的各色寶石映著燭火折射出七彩光芒,“有客人要見你!”
雪白纖細的手指沒有停下來,仍舊一筆一筆、不緊不慢地描著那彎黛色長眉。
“王爺來了?”
“不是,”沈姨咧著兩片豐厚的紅唇,湊到宛婉耳旁,“去見見他吧!”
“可是文采出眾,風流倜儻?”女子伸出手指輕輕沾了些胭脂和朱砂,慢慢塗抹在粉嫩的唇瓣上。
“不是,”沈姨從妝台上的木盒中取出一支明珠雙鳳金步搖,插在了女子綰好的發髻中,“快去吧,我都給你準備好了!”
“那可是名流貴族,富可敵國?”雙唇輕輕一抿,似火般紅得耀眼。
“也不是,”沈姨突然壓低了聲音,拿了金扇擋在女子耳旁,“不過,他出了一萬兩黃金……”
“當真?”桃花眼輕抬,漆黑的雙眸宛若兩顆黑瑪瑙。
沈姨扶起女子,幫她遮上了麵紗,搖著金扇大聲笑起來,“我就知道你喜歡!”
朱紅色的雕花木門被輕輕推開,坐在桌旁的男人立刻起身,腰間的彎刀一晃一晃。沈姨掩嘴輕笑,關上了門。
“你就是宛婉?”男人嘴裏全是濃烈的酒氣,一道細長的刀疤從左眼上方直直劃下他白胖的臉,粉紅色的肉疤抽動著,“快,快坐!”
宛婉移著步子走到桌前,纖細的腰肢若輕風擺柳,一姿一態都透出無限風情,畢竟是金玉滿閣的當家花魁——宛婉號稱“千金不笑”,有資格見她一麵的人非但要有大把大把的黃金白銀,倘若不是才華橫溢滿腹經綸,那就必定要是武功蓋世一代宗師。
男子有些慶幸,如果不是這一萬兩黃金,別說宛婉,怕是沈姨都不肯見他。
看著麵前粗魯俗氣的男人,宛婉摘下麵紗,嘴角輕揚,“吟詩,還是聽曲?”
男人被麵紗下的那張臉驚住了,不停吞咽著口水,“聽,聽曲……”
“箏?琴?簫?還是琵琶?”宛婉迷人的雙眸顧盼神飛,聲音柔軟綿長,像一條絲線捆綁住男人的心,慢慢卷進遐想的漩渦,萬劫不複。
“琵,琵琶……”男人渾身燥熱,搓起手來,色眯眯的眼中流露著貪婪。
宛婉仿佛沒有察覺到這些,徑直走過去坐在了一把烏木椅上,拿過旁邊的琵琶抱在懷中。
塗滿鳳仙花汁的十指輕輕把住琴弦,幽香浮動。琴音驟起,由散漸快,交替轉換。纖長的手指不停地扣、抹、彈,一輪緊接一輪,猛然一劃便是鏗鏘之聲,似出征戰場,金鼓戰號齊鳴,激烈振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