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拚命的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跑,隻是感覺後麵有極度的危險,不跑就會死掉!心也跳得極其劇烈,在胸腔裏左衝右撞,似乎下一秒就會撞得粉碎!
突然,像是溫暖的心房被塞進一團冰雪,霎那間心裏極度的寒冷……
低下頭,她看見一柄寒鋒刺穿了自己的胸膛。劍鋒刺進,拔出,帶出一道血光。她倒在了地上,心口劇痛,全身抽搐。
痛,真的好痛!像在胸口插上一堆荊棘,比那還要更痛!
一個黑衣人在她麵前俯下身來,視線已經模糊的她努力想看清他的臉。
漸漸看清了,那張臉,不正是她的弟弟嗎?
看清臉的那一刹,她的心劇痛無比,醒了過來。這一次她沒有置身荒野,而是在一張床上醒過來。屋內沒有燭火,隻有從窗縫瀉入的冷冷月光。再次見到這熟悉的月光,憶及方才的惡夢,她終於有了再世為人的自覺和感傷。身上的傷口已經被仔細的包紮過,痛楚減輕了許多,看來自己是被救了。
是那個人影嗎?他最後還是出手救她了嗎?
她的頭腦有些混沌。每次醒來都是不同的環境,充斥著大量的疑問。別人是“太陽每天都是新的。”她則是“月亮每一夜都會不同”。
“你醒了?”一個清冷低沉的聲音響起,聽得出是經過掩飾。雖是問句,語氣卻很肯定。
她隨即望向聲音處,一個人正站在門後,看著自己。
那人全身黑衣,身材頎長,披著黑色鬥篷,罩著黑色麵具,就連麵具鏤空處露出的雙眼,也是比夜還沉的黑色。
四目相交,她心中已經明白,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人,是不會輕易出手救人的。不要說別人的生死,就是他自己的性命,在他心中恐怕也排不上第一。
“你比我預料的醒的還要快。”
難不成你還希望我永遠醒不過來?
“是你救了我?”她注意到自己的聲音是清甜的童音,印象中這種聲音已經遠去二十餘年,乍一聽到,自己先嚇了一跳,真是哭笑不得,不知這算不算上天的補償。
“受那麼重的劍傷還有脈搏還能說話的,你是我生平僅見。”聲音冷冷淡淡。
她回想起自己的確曾開口說話。
“恩公的救命之恩——”
“如果要說些日後必當圖報,來生結草銜環的話就免了。”
道謝的話被打斷,她有些警惕的望著他。黑眸中沒有一絲情緒,她隻覺得那雙黑眸仿佛一層黑色幕布,幕後正在上演著什麼,誰也不知道,甚至是自己,這讓她很不安。到目前為止,她不知道他是誰,為什麼會在夜裏經過一個血腥的殺戮之地,又為了什麼救了自己。她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或者是拒絕不了自己的求救。
“你不需要道謝。我救你,隻是因為先父所托。”那人冷淡的說道,“你是柳月華,對不對?”
“令尊?你是我們柳家的朋友嗎?”她猜測著,看來是遇上柳家的朋友了。
“我不認識你們柳家,認識你們的是家父。”
“那令尊是我們柳家的朋友了?不止這樣,他還知道有人要殺我們,所以才會讓你來救我們對不對?”她趁機發問。
“他的確是柳家的朋友。卻不知道有人要殺你們,是我遵從他的遺命去找你們時,才發現你們有危險。”他說得平靜無波,“你不怪我到得太遲,沒能救下你的家人嗎?”
“我又有什麼資格來怪你?”她恢複前世的淡漠,“你與我非親非故,素不相識,如你所說,你也隻是遵從父命而已。至於說到得早還是晚,那就是天命了。”
黑影沉默了一會,似乎在重新打量她。
“關於這次的危險,令尊有沒有和你提過?或者說,你知道是誰想要除去你們嗎?”
“不知道。”這是真話,柳月華也不知道。她覺出自己現在的反應太過冷靜,悄悄將臉側向枕頭,掩飾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正是一個劫後餘生驚魂未定的女孩。
“令尊什麼也沒和你說過嗎?”
“沒有,家父什麼也沒有提起過。”她茫然的望著他,目光中的迷茫一覽無遺,“難道說我們柳家有什麼宿仇嗎?”
他走近了幾步,站在了床前,盯住她的眼睛。
“既然你什麼也不知道,那最好永遠也不要知道。還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他頓了一下,“你的傷很重,完全治好隻怕不能。”
“我的傷,不能治好了麼?”她問的小心。
“要想完全恢複怕是不能。你的劍傷太重傷及心脈,能活下來已是天下罕有。這一生都會有心疾,不可斷了湯藥,否則性命堪虞。不過你也不必過分擔心,隻要調養得當,對平日的生活並無妨礙。今日我既然救了你,便不會讓你輕易再有閃失。”他回答得斬釘截鐵。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真正聽到心中還是一片黯然。這一次的重生還未開始就已多災多難。不過,總算活下來了。
“不知恩公尊姓大名,還請賜教。”她想知道他的姓名。
“你不用知道我的姓名。傷好後我會把你送到一處安全之地,你在那兒可以平安的度過一生。至於其他,你還是不要追根究底比較好。否則徒然令自己痛苦,說不定還會招來殺身之禍。”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我想報父母之仇,難道有錯嗎?”她也不想惹禍上身,可是既然她成了柳月華,那這禍是想躲也躲不開的。隻有找出新生活的隱患解決掉,她才能高枕無憂。何況她一向有仇必報,就算這是柳月華的仇,但是她已經決心代替柳月華在這兒活下去,也就一樣會替她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