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人們戰戰兢兢地趴著,沒有誰敢回答,隻有急促的呼吸在空氣中攢動。
陪同哲哲而來的蘇布達心有靈犀地與主子對視了一眼,輕輕地靠近了她,耳語道:“主子,這些人有問題。”
即使是為著皇太極突然發病惶恐而跪,亦不至於連句回話都不敢。
一定是為了別的。哲哲以利光掃視著奴才們,仍不得答案。
最為難過的皇太極躍動著心火。他轉過眼睛,尷尬地抿著唇角。因不願哲哲發現可恥之事,他辛苦地忍耐著,腳步微晃,似意欲躲開她的在意。
可惜哲哲不明所以地更加靠近,還很急切地攙扶:“皇上,您怎麼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皇太極難於直言,他在等藥來,若是被哲哲發現了什麼,倒是極難堪的。
他的目光如同薄霧般迷糊不清,隻能想逃地說:“朕無礙,先回去休息了。”
哲哲看懂了,十分羞慚地扭頭,對著滿地的人發起脾氣:“徐文魁呢?”
徐文魁去取藥了,在奉旨將董佳氏照料好之前,他必須先料理此處的是非。但他並不知道哲哲會在這兒出現。哲哲很在意皇太極,被她發現,照料不周之責是很難逃過的。因此,當徐文魁拚命趕回的時候,突然很可恥地想要溜走。
卻是不能了。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去向哲哲請安。
藥瓶被發現了,並不是從前所見過的裝載救心丹的瓶子。哲哲心裏確定了答案,雙眼宛如刺痛般閃躲,她側過了身去,假裝一無所知。
徐文魁急忙轉步,借機將藥瓶送向皇太極手中,低低地道:“皇上,快。”
皇太極打開,裏麵的丸子呈米白色,約拇指般大小。
他吞下了它,心緒也變得平靜。
哲哲默默地忍耐著,她還在忍。忍到聽見身側的呼吸變勻才轉過身來。輕挽他的手臂,淡淡地道:“皇上。”
“皇後這是去哪裏?”感謝哲哲的容忍和默契,皇太極羞愧地撫了撫她的手,輕輕地推開。
哲哲頓時有些結巴。
淑妃假裝心痛,引得皇太極中了招,徐源又派人暗暗引誘皇後前來一探。
原本為了火上澆油,令淑妃自食其果,隻是沒想到,皇太極和哲哲居然在此時,此地相聚。
皇太極聽明了哲哲的來意,一挑眉尖,冷笑道:“不必探她了,淑妃死不了,她是心裏有病。”
這是何意?哲哲驚訝地揣測著,聯想著當前,也很心痛。
她也明白了,因而感到羞恥更多了十倍。
在她管轄的後宮中,居然還有人不識好歹敢對皇上做出這種事,難道不是她的失職。
於是,她很快地說:“臣妾會好好處理此事。”
被愚弄到差點喪命,憤恨的皇太極玩味地撚動著手指:“皇後知道怎麼做嗎。”
“臣妾明白的,皇上先去歇著吧,別氣著身子。”淑妃的下場已經明了,哲哲心裏定了意,轉眸望望蘇布達急忙點頭。
所謂嬪妃,除了海蘭珠,其他人,在皇太極心中也不過物件而已。要發落一個物件何其容易。
今夜,除了胡思亂想的淑妃,尚有其他人也在輾轉反側。
永福宮的燭火早早地熄了,莊妃睡不著。
為她上夜的陶格斯蹲在牆角,凝望著越來越向命運深淵走去的莊妃,忍不住道:“您別等了,睡吧。即便真的成了事,消息也要到明天才能傳出來。”
按照計劃,此刻發作起來的皇太極應當正在和董佳氏在一起才是,倘若得了恩典,大約明天便有份位賜下。
莊妃閉眼,被想象中的結果弄得很興奮。她想著憑著這事能給海蘭珠和索倫圖帶來極大打擊,便是更稱意了。
陶格斯扭著頭望她,越看越覺得不對勁,於是再道:“主子,睡吧。”
明天將是莊妃奮鬥的日子,她將為了董佳氏的“結果”而奮鬥,竭盡所能令董佳氏拚得一個名份。
倒也不是侍奉過的人便有名份,早年皇太極白白寵幸的女人不是沒有過,被他糟蹋又拋之腦後的可憐人兩隻手數不過來。隻是登基後隨著後宮的名位越來越正規,要求賜一個名份倒也有可能。
一直以來,還從來沒有違反過。
亦即是說,倘若董佳氏真的成功了,她應當會被封為答應。若是皇太極動了意,也許會更高一些。
莊妃報複地幻想著,有些迫不及待。這一夜太長了,她真想見到太陽馬上升起。
“陶格斯,你去開窗。”她伸手指。
“主子,不要這樣。”陶格斯極力勸著,可是沒有蘇茉兒的份量,最終也隻能答應。
窗兒開了,莊妃舒暢地呼吸著。
此時此刻,她又代入海蘭珠和哲哲的心情,諷刺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