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蘭珠氣衝衝地離開永福宮,碩塞和下人這些跟隨者便要倒黴地承受。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已不僅是婆媳之間的矛盾,而已牽扯到更多的人。碩塞對結果雖然喜聞樂見仍不免頭疼。海蘭珠實在不是一個好擺平的對象,要討好她甚至比討好皇太極更難。但這也是難得的機會,碩塞便利用迂回的技巧,堂而皇之地將蘇赫引見給她。
坐在步輦上的海蘭珠聽說細節之後也覺得有理,這便問道:“蘇赫那孩子究竟怎樣,小五,你說說看。”
“挺好,也很有上進心,願意主動為主子效力,就是年輕沒什麼閱曆。所以兒子暫時沒有幫他安排差事。”碩塞想想又添了一句:“太子爺似乎不太喜歡他。”
“為什麼,他們不是好朋友嗎。”海蘭珠抬眸發現碩塞眼神曖昧,突然想到了更多:“小八是為了孟古青吧?”
碩塞聞言,立刻露出尷尬的一笑,卻並不回答。因為,這才是他一直沒有為蘇赫安排差事的真正原因。留下蘇赫做間諜比他離開毓慶宮更有用處。蘇赫並不是一個單純如白紙的人,碩塞曾經和他私下接觸過,謀得了他的好感,也發現了此人的野心。碩塞相信,蘇赫一定已對孟古青和索倫圖的防備有所察覺,明白不得不另尋出路的道理。
那麼,他便不可能拒絕為海蘭珠效力。
這無疑是很好的掩護,蘇赫可以借著為海蘭珠的由頭周旋在更多的人之間,就算是索倫圖和孟古青,也要忌憚三分。這樣,對碩塞和福臨也是很大的方便。海蘭珠一旦成為蘇赫的保護傘,碩塞便可以利用他們開展更多的“活動”而遊刃有餘。最要緊的是,碩塞自己卻是潛伏在最黑暗的角落,完全隱沒了。
這就是典型的拿別人當槍使。當然,碩塞絕不可能告訴海蘭珠這些,而隻會做出一副為她著想的模樣。作為“孝子”這是他做慣了的事,於是,在當前的情形下,他當然一邊勸說著海蘭珠,一邊又暗暗火上澆油。
海蘭珠一邊聽,一邊被觸動了心事。尤其剛剛因著孟古青頸上的紅痕受驚不小,她越發感到需要蘇赫這樣的人就近監視索倫圖,盯緊他的一舉一動。由於她並不知道蘇赫的報訊是經過了碩塞的暗示,還以為是蘇赫自作主張,對這份勇氣很有好感。不知不覺便讚許起來:“人人都怕孟古青,倒也有個不怕她的。可見蘇赫是個有骨氣的人。就衝這一點,本宮欣賞他。”
“宸額娘。”碩塞一聽即喜,立刻趁熱打鐵,偏是為孟古青辯解著:“弟妹沒有您說得那麼霸道,兒子每次去都是客客氣氣的。”
“弟妹?”海蘭珠不悅地打量他:“你叫早了,將來是不是還不知道呢。這麼會撩撥小八……”她一想到那道紅痕便覺得害怕,擔心索倫圖會真的和孟古青鬧出些什麼來。雖然男孩子到了這個年紀都會喜歡玩玩鬧鬧,但孟古青的身份終究和侍寢的丫頭天差地別,一旦落實了什麼將是很可怕的後果。
碩塞猜到了內涵,假裝全不在意,拿自己作起了例子:“小八喜歡玩鬧也很正常,想當初兒子這個年紀已經成家了呢。”
海蘭珠聽得扳起了臉:“你這是在跟小八比嗎。”
“兒子不敢。我隻是覺得堵不如疏。按說小八也到了年紀……”碩塞知道已經挑引了海蘭珠的興致,很快又說:“當然,這個兒子不便插手,還是要宸額娘和皇阿瑪裁度。”
“堵不如疏。”海蘭珠細品他的意思明白了。因抬帕抹汗,一瞥腕上的綠色翡翠手鐲,便順手捋了下來,端在掌心裏送到碩塞的眼前:“這是雲南的貢物,水頭還不錯,去年皇上賞的。你把它拿到蘇赫府上去送給他額娘,替我略表親近之意,具體該怎麼做你心裏有數。”
碩塞定睛一看這對鐲子晶瑩清亮,是上佳之物,當即攏住袖兒接了,笑問:“您要兒子去?”
“你不方便,但是你的福晉可以。”碩塞身邊有一大堆女人,雖然她們多數是皇太極的眼睛,可是他周旋在這些女人和皇太極這麼多年都很平安,可見駕馭有術。海蘭珠因想起了碩塞的嫡妻葉赫那拉氏,便又問:“蘇赫的額娘也是葉赫那拉氏,跟你的嫡妻有沒有關係?”
碩塞一聽便怔住了。他最討厭嫡妻,因為她是失德額娘的侄女。但是海蘭珠這麼問他也隻好堆起笑臉來隨口胡謅著:“應該有,兒子回去問問。”
“那就好,本宮以後不會虧待你們。”海蘭珠衝著碩塞笑了笑,指揮步輦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