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禮雖是笑著說,麵上已有微微地抽搐。因為男女眷分開,寨桑在屏風那邊不能及時相助,她很難堪。索孟二人牙尖嘴利,句句占住了上風,連她也沒有辦法。本是被捧在手心上的諾敏,被這樣狠狠地踐踏,她好心痛。
這一想,便望向了哲哲。
哲哲早已厭惡,可惜大局為重,微抬眸:“賢妃說得是,小八,過來坐。”
等到索倫圖填補了空位,大家才頓然明白,這個位子是留給他的!小八居然和孟古青相偎在一起,而且公然得到皇後的允許!
深深吸氣,眾人羨慕地發出輕微的“嘖嘖”聲,隨後不約而同地望向了諾敏。
諾敏的臉已醺紅,羞恥地咬著唇,重重地摳手,摳得桌布角脫出了線頭,她抓住線頭用力地絞著,仿佛這樣能打發內心的不快。可惜勝負已分,這一次又是輸得一塌糊塗,她太不甘了。
孟古青在一邊靜觀著,手伸到桌下和索倫圖交握了一下,慶祝!
佳肴一道道端了上來,熱氣嫋嫋,勾得人食指大動。
孟古青抬起了筷子,剛想動手,便聽到諾敏的嘲笑聲響起:“不是說宮裏的規矩嚴嗎,怎麼吃飯還要自己動手?”
“宮裏的規矩是嚴,六妹妹不是嚐過了嗎。”孟古青抬眸,寒如冰雪地凝望:“想不到妹妹這個客人,對宮裏的規矩比我們久在宮裏的還要熟悉,想必是想要一嚐再嚐了,是不是?”
諾敏聽得心上一緊,別過了臉去。
待孟古青解釋過轉桌的用處,眾人豁然開朗,紛紛欣喜地嚐試。尤其是蒙古來的“少女團”,她們原以為宮中是沉悶無比的地方,而今遇到如此新奇的玩意,都高興極了。
除了她們,還有濟爾哈朗的庶女朱赫和完琦,以及其他宗眷府上的少女們,都紛紛露出感興趣的目光。
而年長的女性,如小玉兒,蘇泰福晉等也為了別具一格的安排心生漣漪。隻是蘇泰為著素來親近的緣故,縱然不喜也沒有表現出來。小玉兒,卻覺得有失上下之分而不豫。
主子終究是主子,自己動手省了奴才的工作便是不該的。
小玉兒悶哼著,碗中不多的菜,她吃了很久。
孟古青見著便猜到她內心所想,手中一搖,把一疊筍尖仔雞轉到了她的麵前,柔聲道:“姑姑,我記得您愛吃這個,嚐嚐吧。”
小玉兒不喜歡她,不肯相信孟古青竟然肯如此費心:“你怎麼知道。”
“這宴會是我親手布置,怎麼能不用心查明。”孟古青隱隱有自讚的意思,隨後觀察她的鼻尖潮紅:“姑姑似是有些著涼了,待會兒還有一鍋羊肉湯,您請多喝一些,可以驅寒。”
“我沒有好處給你,用不著這樣。”小玉兒突然想起了往事,不客氣地攻擊。
孟古青知她誤會了,閉上唇不再說話。
哲哲看不過去地攔道:“本宮偶感風寒,這湯是為了本宮而準備的。小玉兒,你若是不舒服便去休息吧,等會兒本宮會讓卓瑪送湯過去。”
竟然要被趕走!小玉兒本有心結,這下更是痛楚地瞪了一眼孟古青,站起身來。
孟古青低下了眼簾,默默地等待著,心知不會這麼簡單。
果然,諾敏也乘機站了起來,自作主張地福了福身:“奴才也吃飽了,不如讓我去照顧姑姑好了。”與其在這兒丟臉,不如遠遠地逃開。諾敏想了一下,又對博禮撒嬌,帶走了以紮頓為首的十六名蒙古侍衛。
孟古青沒有說話,之後看到在座的完琦也起身請辭,便抬手道:“圖雅,去瞧瞧廚房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好的。”圖雅瞥了一眼離去的諾敏和完琦,還有她們的下人,心裏有數。悄悄地出殿,遠遠地跟著她們。
另一邊,馬棚。
待在馬棚裏熬到此時的福臨忍不住挪了挪身子,發現比剛才更麻木了。不禁發出艱難的哼聲,扭頭去說:“烏雲珠,你讓開一點,我撐不住了。”從白天到此時,他和烏雲珠都是互相替換著依靠對方,換取休息的時間,烏雲珠這次閉目很久還沒有醒,他顧不得憐香惜玉了。
倚靠在肩頭的烏雲珠被這麼一動,不久便睜開了眼睛,她匆忙地回視了一下,急著說:“奴才該死,竟然睡著了。爺,您怎麼樣了。”
“剛才扭了一下腳。這倒不要緊。”福臨羞愧地說:“我內急。”
馬棚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又濕又臭,到了夜裏更是冷得要命。幸好馬夫識相拿來了幹草,福臨和烏雲珠還不至於要直接坐在地上,但即便如此也是丟光了顏麵,畢竟這裏是露天的,許多麻煩也會因此而生。
烏雲珠一聽也是很難堪地麵紅耳赤。她也是這樣想的,身為女孩子不便直說罷了。
以此刻的淒慘遭遇對應眼前的滿天煙火,他們的痛苦到達了頂點。可馬棚周圍還有毓慶宮的侍衛在看守,隻能繼續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