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塞深深地歎口氣:“你是怎麼想的?”
福臨默了一陣:“有孟古青在,怕是很難。”
碩塞立時轉眸認真地盯著他,卻沒有說什麼。
福臨感到碩塞眼中有股可怕的氣息在流動,怔了怔問:“五哥,可是我說錯了。”
碩塞笑了,是因這句話使他重新認識了他:“一語中的,倒是我小瞧你了。隻要我們調虎離山再施良計,宸妃必然百口莫辯。她很單純,定不知我們的運作。但若要調走孟古青,除非從小八下手。”
福臨揣摩著,似明白了碩塞的意思,讚同:“五哥所說極是。”
碩塞點頭,抬手按按他的肩:“既然如此我會幫忙的。至於你……”他謹慎地靠過來輕語。
竟是這般便抹殺了一個小生命,福臨幻想著到時的情形,眼前暈眩,心口震蕩,快要經受不住了。
碩塞說了一陣,見福臨點頭便安心了,又叮囑道:“小八剛出宮你這兒便出事會引人懷疑,所以我會容幾日才動手。你先養養身子,到時要挺住啊。福臨,此事於你我可是重大的考驗,你務必意誌堅定,否則教皇阿瑪知道真情,我們都有麻煩。”
福臨知碩塞是在考驗自己會不會心軟,他已無別法可想,闔上眼睫羽輕顫。
碩塞也是哭得撕心裂肺。因眼疾發作痛不可當這便忍了道:“我先去尋小八,你歇著吧。若有人問起我有沒有來過,照實說就是了。”
福臨虛弱地點頭,躺好身子欲睡。
碩塞辭別了他,出了頤和軒卻見著謹妃正往這兒來。停了步子行禮:“請謹額娘安。”
謹妃放心不下福臨的傷情,所以過來一見,午時的日頭甚是毒辣,她也有些抵受不住了,手中的團扇抵了下額,問道:“小五,這是怎麼了。”
碩塞眨眼很痛,知道眼中一定是積了血塊。乃是上火和流淚導致的,必然嚇人得很。他忙遮住了道:“兒子失態,謹額娘沒被嚇到吧。”
謹妃難過地搖了搖頭:“別這麼小心翼翼的,教人看著心疼。小五,你也不容易。唉。”她明白碩塞必是為著海蘭珠趕著進宮,這會兒又來瞧福臨,真是不易。
碩塞想起謹妃從前待他的好處,忍不住又要淚雨滂沱,隻是他向來自製,因收束了心神便問葉布舒怎樣了。謹妃答已回到府上養著,隻是板子打得重,不知要養多久。碩塞急中生智,微微點頭道:“明兒我便去瞧四哥罷,謹額娘保重。”
謹妃不知他想一箭雙雕,很感動地又勸慰了幾句才放他走了。碩塞順著甬道出去,一邊走一邊揣測著小八在哪兒,一路找去,找到了布庫房。
碩塞假裝迷糊地抹抹眼睛,小聲道:“太子果然在這兒。”
索倫圖為著玉露水之事心情欠佳在此處發泄,正在和下人們群練,碩塞突然進來,他竟沒留意,伸出的胳膊向著那兒掃去。
碩塞反應靈敏,耳朵動了動,臉一偏。
索倫圖聽到脆響,立刻便嚇壞了,驚問碩塞如何,因見著唇邊有血,眼角竟也刮帶出傷痕來,忙問:“怎樣了。”又吩咐身邊伺候的烏布裏:“快傳太醫!”
“不必了。”碩塞咳嗽著,手按著眼睛皺眉:“我還不至於這麼嬌氣。”
下人們聞言紛紛散開跪地。索倫圖明白他是生氣了,很是緊張地靠過去。與此同時,被碩塞眼中的血色嚇到,怔了一怔。
碩塞冷哼,氣色越發不好看了。
索倫圖心裏內疚,扭頭瞥了一眼。烏布裏默契的帶著下人們離開,布庫房裏隻有他和碩塞,倒也還能說些知心話。索倫圖去尋了濕毛巾來替碩塞擦眼睛,自責自己太過糊塗。碩塞拿著性子排揎了幾句,偏又哭了起來。索倫圖從未見過這樣,倒有些不會應對。慌問:“五哥?”
碩塞轉身尋房中藤椅坐下,拿住毛巾蒙眼,濕潤的涼意令他舒服了許多。半晌方才說道:“太子。我倒不是氣你,隻是想起了一些舊事,太子若能包容自是承您的恩了,若不能,就是請皇阿瑪來打板子我也隻好受著。”
索倫圖主動走到他的身旁的椅兒坐下,笑道:“我怎麼能這樣想,說來是我的錯。你和四哥都受苦了。”他想著當初是他托請葉布舒捎帶玉露水,結果卻害得葉布舒被打了一頓。如今很應該攜禮慰問,卻是因著心煩竟給擱置。
碩塞明白他的意思,諷刺地笑了笑。
索倫圖很羞愧:“本應出宮去瞧瞧四哥,隻是額娘那邊放心不下。我再等兩日若沒有大礙便到四哥府上,可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