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繞了一圈又回到省委住宅區。他覺得必須連夜見到柯副書記。電話好長時間才接通,柯副書記聲音帶著喘息問是誰。邵定發在心裏暗罵:“老色鬼!”心裏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他斷定姓柯的此刻正趴在唐靜茹身上,那喘息就是明證。邵定發溫和地笑著說:“柯書記,鍾曉紅出事了。”他用這個最敏感的話題刺激姓柯的,目的是懲罰姓柯的,也是為了自己順利見到姓柯的。姓柯的現在不會不理睬這個事。果然,姓柯的一聽愣了愣,後又悄聲說:“心肝寶貝,等會我再給你耕種。”一個輕巧又有點生硬的女聲說:“色鬼。”邵定發聽出了那聲音確實是從唐靜茹嘴裏發出的,心似乎在流血。他也聽出了唐靜茹好像是在應付姓柯的,聲音裏沒有柔情蜜意。這多少叫邵定發心裏好受些。姓柯的隨後聲音平穩地讓邵定發來家裏說。
開門的不是唐靜茹而是姓柯的本人,這是邵定發沒有想到的,也說明姓柯的對這個事情確實重視。邵定發保持著下級見上級那樣的謙恭,笑著說:“柯書記,這麼晚了來打擾您的休息實在不好意思。”姓柯的臉上浮現笑容,還是那種威嚴的笑容。他不會讓邵定發看出他心裏的焦灼。進門坐下後,唐靜茹一直沒有出現。邵定發要給姓柯的泡茶,姓柯的說:“不必了,我是在床上讓你的電話拉起來的,說完了我還得睡覺。”邵定發知道姓柯的現在最想知道的,於是將今晚的事情有選擇地做了彙報,絕口不提鍾曉紅懷孕的事。姓柯的沉吟了一會問:“邵定發你是副秘書長,你看怎麼處理?”姓柯的說得很含糊,沒有特定的對象。邵定發說:“我看,鍾曉紅還是送進精神病院治療。至於湯秘書嘛……”邵定發故意停下,顯得不好擅自做主。姓柯的讓邵定發繼續說,不要有顧慮。邵定發建議先等等,再給湯遙安排一個合適的崗位。說:“從湯遙所做的事情上看,湯遙不適合在領導身邊繼續工作。”姓柯點頭說:“你考慮得周密,我還真沒有看出他是這樣一個人。這個事情以後再說。”姓柯的似乎下逐客令。
邵定發站起來又坐下,說唐靜茹工作安排的事。姓柯的這才說:“聽老古說你對靜茹要去辦公室很勉強。”邵定發笑著解釋說:“我不是勉強,仔細想想覺得不好。唐處長最好先在其他的單位過渡一下,免得其他人說閑話。其實,唐處長幹交際的能力很強,我相信她一定會幹得有聲有色。隻是為了……”姓柯的果然有點放心,笑說:“你考慮問題很周到,靜茹的事你和組織部老楊提提,由他安排。”邵定發知道自己該是離開的時候,站起來說:“我一定提出建議,您放心。”又笑容滿麵地問什麼時候成大禮,他得提前做出安排。姓柯的說:“還是低調的好,我現在的位置很敏感,不能張揚。到時候搞個一兩桌就行了,你一定要參加啊。”姓柯的說這個話時笑容是真實的開心的。
邵定發出門,感到身心到了癱瘓的臨界點,坐進車裏好長時間不能發動車子。沉默中忽然想到一件事,忙打電話給鮑老板,問他是怎麼安排楊春枝的。鮑老板說:“黃總要安排進他們公司市場部擔任副經理。”邵定發連說不可,又問哪個黃總。鮑老板說是省農委進出口公司的,叫黃法定,他說你們是老朋友。聽到黃法定的姓名邵定發大驚失色,連說:“你替我感謝黃總,楊春枝暫時不來省城,麻煩你了。”鮑老板連問為什麼。邵定發讓他就不要多問了。他是不想和黃法定那樣的人搭上關係。雖然黃法定那次給他算了一次,而後來的事實也證明了他神算的靈驗,但是邵定發一直認為他黃法定是善於揣測人心理的人,根本不相信這個世界上人的命運是被上天安排好了的,他還認為黃法定就是一個善於投機的人,從道士進入官場就是明證,他背後肯定有一張巨大的關係網,否則他是進入不了官場的。對這樣的人要敬而遠之,說不定他黃法定什麼時候給人一個措手不及。邵定發決定不讓楊春枝來省城,至少在他還沒有完全了解省城情況前不能來,可是為了生活的需要和避免女人的糾纏又少不了楊春枝。
回到賓館,存好車子,將自己隨身的衣物收拾了拿上,將鑰匙交給樓層服務員說自己不需要住賓館了,請代向高經理說明。服務員答應,要幫邵定發拿東西。邵定發不讓,說都是隨身衣物。
高麗華在邵定發剛剛坐上出租車時就知道了,打電話問邵定發是怎麼了,是不是她們沒有服務好秘書長。邵定發連忙否認,說晚上經常加班,住賓館不方便,距離也遠。高麗華這才沒有就此嘮叨,笑問邵定發還記不記得電訊公司夏副總的事。邵定發當然記得,說:“你現在讓夏副總和他的老總來省委機關宿舍,今晚正好不加班。”高麗華在電話那頭很高興,說:“我這就打電話讓他們過去。”邵定發問:“他們知道我住在什麼地方嗎?”高麗華說:“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能不能找到你是他們自己的事。”無限歡喜地結束了通話。
邵定發剛剛將東西放到硬木椅子上,在屋裏調整了一會家具的擺放就聽外麵走廊裏響起高跟鞋走路的聲音。高跟鞋的聲音在他的門口停止了,響起輕微的敲門聲。邵定發說門沒有上鎖。進來的是一身清純打扮的夏小雨。邵定發似乎不敢相認,因為夏小雨將披肩長發改造成流行的波浪形,著一件淺紅色連衣裙,胸口低開著,裏麵白皙的肉晃人眼目,乳溝深邃。邵定發目光上行不敢看她的胸部,夏小雨鵝蛋型的臉含著笑容,眼裏射出攝人心魄的晶亮,啟唇輕聲問:“怎麼了,秘書長不認識我了?我是夏小雨啊,電訊公司的,表姐打電話讓我來的。”
“哦,請坐。嗨,我剛剛進來,亂糟糟的。”指著對麵的雙人沙發讓夏小雨坐。夏小雨嫣然一笑,將坤包放下,坐下說:“沒關係,秘書長,嫂夫人沒有來?”
“她有工作,暫時來不了。哦,你是來說你們公司的事,可是,我不經辦電訊方麵的工作。”順勢坐到桌旁椅子上。夏小雨笑著說:“我們公司的事還真要秘書長關照才行。”於是說起了她們公司的情況。總公司下麵有一個天訊實業公司,專門生產電訊器材,具體說就是生產電話、電腦外連線和交換器。夏小雨兼任公司總經理。三年前正好趕上固定用戶大發展的時候,產品供不應求。現在,江浙一帶類似的廠子如雨後春筍地發展起來,質量比她們的好,許多用戶拋棄了她們的產品,訂單銳減,公司日子很不好過,已經有半年發不出工資了,銀行也不再貸款。邵定發這才知道夏小雨穿著成這樣不是來引誘自己的,是為公司找出路的,可是,這與自己有什麼關係?邵定發說出疑問,夏小雨笑容裏攙著悲涼和無奈,說:“我們想得到省委省政府的支持,向下麵發個文件讓各市縣統一使用我們的產品,這樣我們才能度過目前的難關,我們現在正組織技術力量攻關,盡可能在短時間裏達到部頒指標。”夏小雨說完,眼裏流露著期待。邵定發說:“這個你們應該找主管部門啊,我們可是給省委辦事的機構。”夏小雨說:“主管部門我們找了,他們說現在是市場經濟了,他們不好下達指令性文件,說讓我們找省委省政府辦公室,你們發話了他們就好辦了。”邵定發知道了原因,主管部門真的不好幹涉這個事情。雖然辦公室下麵有對應的處,可是,要以辦公室的名義發文就幹涉了市場運作,何況他們的產品還有質量問題,這才是公司走入困境的關鍵。邵定發看了夏小雨一眼,夏小雨眼裏充滿了焦灼和無奈,心裏一軟,問:“你們能不能在最短的時間裏將產品質量提高到部頒標準?”夏小雨猶豫了,說還有兩個指標沒有達到,我們已經聘請了北京的專家,他們馬上就能到達,會在很短時間裏解決。邵秘書長,不瞞你說省政府那邊我們老總已經做好了工作,他們說隻要省委這邊同意了可以聯合發文。夏小雨的眼睛裏全是哀求,眼裏現出亮晶晶的淚光。邵定發心裏很不好受,說:“夏總,要是這樣,你不要著急,明天上班我就向領導彙報,你回去寫一份詳細的報告,明天一早交給我。我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