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任前,羅建林和薛思清接受省委談話後聯袂來拜訪邵定發。聽到拜訪這個詞語,邵定發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怎麼也沒有想到從昔日老領導嘴裏說出這樣的話,太讓他感慨了。楊春枝倒是非常熱情,代替邵定發很好地招待了兩位老領導。邵定發感慨歸感慨,還是很明白各自現在所處的位置。他現在雖然沒有他們倆主政一方的權力,但是他確實是省委的神經中樞,萬人矚目,其重要意義不言而喻,地方大員誰能忽視他,邵定發隻給他們透露了一個消息和一個忠告。說喬書記很重視他們,說青江的問題由來已久,主要在那些幹部身上:有令不行、地方色彩濃厚、派性重。羅建林問有沒有好的對策,邵定發嗬嗬一笑說,他要是有對策就好了。薛思清提醒邵定發要防止鍾、薑兩人的小動作,聽說他們很懷疑他在省委起了作用,有什麼事及早做好應對準備。邵定發說:“我和他們沒有什麼事,老領導放心。”送走兩位老領導,邵定發對他們的話有短暫的重視,也準備做出安排,可是年裏的事務實在是太繁忙了。
臘月二十六,唐靜茹結束了婚假第一次上班,照例要到辦公室主任那裏報到、請示工作。兩人見麵極其尷尬,邵定發介紹了幾句工作上的事情就沒有話可說了,心裏倒是有萬語千言,就是不敢表露。按理,唐靜茹是新婚,受情愛和性愛滋潤的她應該無限歡喜,表現出來的應是滿足和喜悅,可是,她在別人麵前是歡喜的,在邵定發麵前卻是沉默寡言。最終還是唐靜茹打破了沉默,問:“聽說你妻子和女兒過來了。”
“嗯。”
唐靜茹歎息了一聲,說:“好好過日子吧。”話語很勉強又很無奈。邵定發沒有回應,撥弄著手裏的圓珠筆,眼睛失神地盯著桌麵。唐靜茹幽怨地說:“都是命運不公啊。”臉色黯然。邵定發抬頭,問:“你們,還行嗎?”
“還行嗎?那就是一個地獄,他想色卻又色不好,哪裏是個真正的男人?哦,這幾天他徹底安靜了,睡得像死豬。你知道前幾天他在外麵都幹了什麼嗎?”
“我哪裏知道。”邵定發想起來了,那次從清和觀回來後,姓柯的隨後又連續去了兩次。那兩次下車之前都往嘴裏塞了藥片,很精神地進入,出來差點要叫人攙扶。邵定發真希望他多去幾次,那樣可能就徹底解決問題了。唐靜茹說:“過年去我那裏,我們一道過年,這也是他說的。”邵定發心裏一驚,問:“他是什麼意思,難道發現了我們……”唐靜茹趕緊給邵定發打手勢,讓他小點聲,低聲說:“他就是想聯絡和把握住你。我發現他在省委的根基並不穩固,現在去家裏的人似乎沒有常委和副省長級別的人了,連市級都很少。姓古的更是不敢沾邊,他打過兩次電話,姓古的不是推脫家裏內亂就是借口在外地給拒絕了,看來他的好景不長了,倒是那個被調到偏遠的昂冒地區擔任副書記的薑芍給他打了好幾次電話。”這對邵定發來說可是重磅消息,不禁脫口說:“真的?”唐靜茹點點頭。邵定發驚訝在兩個方麵,明確地感知姓柯的在省委逐漸失勢了,他那些原來的人都轉向了,自己這樣叫姓柯的纏著還真不是什麼好事,他想盡量避免和姓柯的糾纏,還有就是薑芍給他打電話目的是什麼。他聯想到薛思清給自己的提醒,不得不懷疑這裏麵有問題。再次詢問唐靜茹:“他對薑芍是什麼態度。”唐靜茹說:“他有時怒罵有時勸解,反正在電話裏沒有提到你的名字,但是我感知到了。你要防著薑芍,你有沒有什麼把柄落在他手裏?”邵定發說:“就是那次紅包的事,那錢是他事先準備好的。”唐靜茹說:“這個他不敢捅出去,他要是拿這個作法必然涉及到姓柯的,在姓柯的沒有倒台之前他是不會動作的。”邵定發心裏稍安,問:“要是姓柯的出事了,你打算怎麼辦?”唐靜茹苦笑,說:“我能怎麼辦,隻有離婚。離婚了又能去哪裏呢,在這裏顯然待不下去的,要去闖世界我現在可不是空身一個人了。”望著邵定發不再言語。
邵定發不敢看唐靜茹那期望的眼神,內心灰暗。
下班前,夏小雨給邵定發打電話,說請他出來說點事。邵定發意識到夏小雨一定要和自己說邵國棟的事,問在哪裏見麵。夏小雨說:“我的車子在你們大門斜對麵的紅頂茶社門外。”邵定發答應馬上過去。
邵國棟在顧維穎回去後就給邵定發打了電話,說顧書記對他很照顧,事情都擺平了,還說顧書記想進省城。邵定發問:“是不是顧書記親自對你說的?”邵國棟否認,說是從他的秘書嘴裏聽到的。邵定發明白顧維穎這是曲線策略,不能不考慮。上次顧維穎親自為邵國棟的事來省裏向他彙報,邵定發就感到了他的用心,也感到邵國棟在穆祥幹的事不像他所說的那樣簡單,兩人都有點別有用心,可是也沒有時間去深究。他忽然想到湯遙在政研室也很不安心,好幾次和他提出有機會讓他下去幹,不願意在這裏窩著看別人臉色,說下去起碼能幹上縣太爺。那可是能夠主宰自己的活兒。邵定發很不讚成湯遙下去,幹縣裏的正職可擔著責任,沒有全麵黨務和行政工作經曆的人去了肯定不能適應,要是從下麵提上來的另當別論,他們有逐步向上的工作經曆,熟悉工作情況,比較容易上手。而湯遙是從秘書到縣太爺,一點基層工作經曆都沒有。還有,湯遙是帶著這樣不良企圖下去的,邵定發很不放心。現在想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擔任副秘書長以來他接觸了很多縣太爺,他們有些人素質讓他真接受不了。於是對邵國棟說:“你不可以摻和,顧書記有想法可以通過組織渠道反映。”其實那個電話就是顧維穎暗示邵國棟打的。顧維穎回去借著給邵國棟恢複名譽的機會,在無人處和邵國棟套磁。邵國棟可是一個機靈人,兩人一拍即合,私底下成為莫逆。
邵定發在路上就這兩個人的事做了權衡,準備等有適當的機會向有關實權者提及此事。
夏小雨、老總還有那個負責工程的廖副總老遠迎接邵定發。邵定發被安排坐進夏小雨的車子裏。車子迅速出城。邵定發問:“要去那裏,說個事情在市裏不就可以了嗎,何必舍近求遠?”夏小雨說:“我開車子不說話,一會兒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