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會在千萬官員的焦急等待中終於開幕了。柯長壽擔任主席團執行主席之一,會議比較順暢地按照議程安排進行。代表們享受到了高規格接待和食宿。代表們分組討論和審議都很平和,提案內容很少有尖銳的問題。提前兩天召開的政協會議代表們可沒有人大代表享受的規格高,住的地方不僅偏遠,而且檔次差,有的竟然被安排在小旅社,四個人擠一個房間,夥食自然得不到高質量的保證,服務人員態度也好不到哪裏去,很多旅社沒有配備電腦上網。後來聽說人大代表們住在大飯店、賓館,接受到的服務都比他們好很多,許多代表心生埋怨,有人寫了首打油詩嘲諷:世上眾生本平等,隻因功利教壞人。無用之人惹娘怒,有吃有住沾天恩。此詩迅速傳播,一天不到傳到姓柯的耳朵裏。姓柯的以往沒有少受那些倚老賣老的政協委員的氣,那時候他還是副書記,他們再怎麼提要求他隻能好言撫慰。特別是那些知名的老資格的政協委員,他們提出的問題尖銳、難辦,有的竟然以提建議的名義來找姓柯的,實際上是借著提建議當麵指責姓柯的。姓柯的還要虛心聽虛心接受,還要讓有關部門認真辦理。姓柯的早就對他們恨之入骨了,但是拿他們沒有絲毫辦法。他們那些人都是人精,很少讓姓柯的有機可乘,又都是有知名度的人物。郝秘書向姓柯的報告打油詩的問題,他隻在鼻眼裏哼了一聲,什麼話都沒有。
邵定發知道後,讓周主任派人了解政協委員們的食宿情況。調查報告下午送到邵定發的辦公桌上。邵定發見情況果真如此,立即打電話給張楚,報告事實。張楚讓邵定發不要管這個事情,說他自有考慮。邵定發很不理解,張楚可不是這樣的人,“自有考慮”是什麼意思,是不是理解為不用考慮任其所為?他想再次打電話提醒張楚,可是想到張楚那麼說背後一定有喬書記的意思在裏麵,怎麼也想不出來兩位書記為什麼要這樣,那不是公然引發政協委員的不滿嗎?他們要是不滿,政協會議還能開得好,說不定還會醞釀出什麼事情來。事情還真的叫邵定發猜到了,兩會下發的禮品和紀念品本來應該是同樣的,隻有會議名稱的區別,可是,發給人大代表的禮品和紀念品不僅檔次高精美,而且比政協委員的件數多。這個明顯的歧視,讓那些將心思花在為國為民謀劃大事的委員們都很惱火。他們聯名向省委辦公室提出質問,要求說明原因。省委那邊隻有辦公室主任穆誌和來政協解釋說這是兩會秘書處各自辦理的,省委不好幹涉。政協秘書處解釋說,他們沒有和人大那邊進行溝通,所以造成了差別。這個解釋顯然不能讓委員們滿意,有人從秘書處私下裏了解到是古秘書長給兩會的會議經費大相徑庭導致的。提到古秘書長,有人很敏感地聯係到姓柯的,說大家都不要議論了,一定是那個過氣的家夥陰魂不散,借著親信的手給他們好看。這麼一說,明白內裏的委員自然懂得,於是暗中醞釀了一場突如其來的倒柯行動。
喬書記、張楚和邵定發案頭上排放著好幾份政協委員以私人身份或幾個人聯名寫的關於姓柯的問題反映信,這些問題涉及麵很廣,內容詳實又很令人震驚,絕大多數邵定發從來沒有聽說過。邵定發預感到一場真正的風暴不可避免了,他沒有就信的問題提出自己的意見,而是在考慮風暴結束以後的政局穩定。那時候有兩種可能,一是姓柯的出局,得有人替補,他想到了臨湖的劉書記,按照最後擬定的名單劉書記隻擔任人大常委;第二種可能就是姓柯的仍然屹立不倒,但是有可能被再次調整。可是,政協委員們這麼鬧下去也不是辦法,得迅速拿出看法,確保會議順暢進行。邵定發想喬書記他們一定會有對策,自己用不著出麵。放下思緒,繼續閱讀兩會簡報。
看完簡報,邵定發想起一件事情,還沒有提起話筒鈴聲先響,手一哆嗦反而放開了話筒。鈴聲還在繼續,號碼顯示是喬書記辦公室的,立即提起問喬書記有什麼指示。喬書記讓他馬上過去。邵定發答應,擱下電話交代劉秘書一句:“有急事大事打我的手機,我去喬書記那裏。”
喬書記正坐在沙發裏和張楚說話,看見邵定發進門,招手讓他坐到身邊。邵定發豈敢坐到喬書記另一邊,那不是和張楚平起坐了嗎,他微笑著坐到張楚身邊,等待喬書記的問話。喬書記拿起茶幾上幾份邵定發很熟悉的信件問邵定發收到了沒有。邵定發說收到了。喬書記讓他說看法。邵定發不清楚喬書記和張楚的意圖,不敢貿然提出自己的真實想法,試探地說:“所反映的情況不知道真假如何,還有和事實有沒有出入,出入多少都是有待厘清的,這個時候要是采取回應恐怕不妥當。”張楚看著邵定發直笑,邵定發心裏有些發毛,不知道張楚為何這個樣子。喬書記的話解開了邵定發心裏的疑慮,說:“這些問題早已調查清楚了,所反映的基本屬實。”邵定發真正驚訝了,既然省委掌握了姓柯的背後如許證據為什麼不對他采取斷然組織措施,還提議讓他擔任省人大副主任,現在還擔任著大會執行主席?他足夠接受司法處理了,相信要是那樣了姓柯的這下半生隻能在監獄裏度過了。
張楚問:“你有什麼態度?喬書記可是在等著呢。”邵定發腦子急速飛轉,他想既然省委都清楚了還讓姓柯的擔任要職,至少說明省委還不想讓姓柯的徹底下台,這對省委的形象有好處,現在已經有外人提出了,省委不能不理會,看來姓柯的官運是徹底到頭了。邵定發還想起姓柯的在清河觀裏的事,還有在和唐靜茹結婚的日子裏還搞高麗華,還想到那些他所不知道的類似事件,覺得姓柯的太過分了,這和王懷忠所作所為沒有多少區別,隻是王懷忠為人張揚驕橫,姓柯的隱晦而已。邵定發看看喬書記又看看張楚,他們倆似乎都在等著他的意見,心裏很沉重,看樣子他們已經做了重要決定了,於是謹慎地說:“我讚同兩位領導的決定。”喬書記笑了,說:“你年紀不大怎麼學會滑頭了?我們也沒有什麼決定,你怎麼說我們有了決定呢?我們是在征求你的意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