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見那女子在城牆上煮茶。
煮一碗老普洱,醇厚的暗香。
他看著她捧在手中的碗,未免有些嘴饞。
他一向中意這茶,便想向她討一碗嚐香。
可那女子,聞不見他聲,看不見他人。
她離去後,他站在那火爐子前看火苗燃盡。
聽聞,她是有丈夫的人。
傳言,她的丈夫公子浮生,到塞外征戰,至今未回。
她等了三年,又三年。
第六年,戰亂平息。
征戰的隊伍凱旋,她在城牆上煮茶,
可是未見喝茶人,她煮了一壺又一壺,
最後柴火沒了,她才默默地離開了城牆。
她說:浮生,浮生,我改日再來吧。
她說:浮生,浮生.。
那一天,他在她身後淚流滿麵。
他憶起從前,他騎著高頭大馬衝她道:若我喝不了老普洱了,你便改嫁吧!
她笑著給她遞上一碗離京前的老普洱,味道在隊伍裏渙散,聽見她說:好。
可如今,三年又三年。
老普洱煮了一壺又一壺,
卻仍在城牆上飄著暗香。
日子算起來,她等他許久,久到時光過遷,白發及腰。
那是她最後一次煮茶,她對著城牆塞外的方向,低聲念著:浮生,浮生,老普洱熟了,你怎麼還不回來?
不久之後,她黃土白骨。
他在奈何橋上,等了很久,卻未見她的身影。
不久,他聽聞他的一場浮生,不過是天上少司命的一場夢,夢一場浮生劫。
她的劫,亂了他一世的浮生,他的浮生不過她煮一壺老普洱的時間。
她沒有奈何橋,他亦沒有九重天。
浮生,浮生,浮生奈何,奈何浮生。
奈何他隻是一婁未散盡的絲魂。
其生若浮,其死若休。
夢裏夢外夢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