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父親在一旁賠笑:「大妮自小能吃苦,不用太嬌慣。」

02

季鬆竹淡淡笑了下,又夾回我碗裏:「你瘦,你吃。」

婆母也勸:「吃吧吃吧,還有呢。」

我小心翼翼咬了一口,眼眶不由紅了。

自弟弟出生後,我再也不曾吃到過雞腿。

吃過飯,婆母留父親住一晚,他卻急著要回去:「家裏事多,走不開。」

婆母給了他一包煮熟的雞蛋:「帶回去給孩子吃。」

父親推辭一番接了過去。

我跟著送到門口,他回過身:「不用送了,往後這就是你家,好好孝順婆母,伺候男人。」

風雪烈了,迷人眼,我卻哭不出,隻點點頭:「嗯。」

他都趕車走出一小段,又匆匆回來,從腰間摸出小小碎銀子塞我手裏:「拿著吧,別跟你母親說。

鄉下人嫁女子,嫁妝一般是被子、花布這些。

母親準備的東西看著又大又多,可婆母上手一拎,就變了臉色。

我知道,那些看著厚重的棉花被裏,縫的都是蘆花。

我局促又羞愧。

卻不知該說什麼,隻能將碗筷收起拿到井水邊去洗。

剛把水提上來,婆母風風火火過來了。

她搶過我手裏的碗:「哪有要你一個新媳婦幹活的道理。」

她放下碗,看到我手上斑駁的凍瘡,長長嘆口氣:「快,進屋陪鬆竹去吧。」

夫君正坐在炕上看書,並未寫字。

見我進來,他白皙的耳朵紅了紅,往一側讓了讓。

那一頁書,他看了一整個下午。

很快到了用晚膳的時候,婆母給我盛了滿滿一碗白米飯,說我太瘦,要多吃點。

她是真的待我好。

用完晚膳,婆母點了紅燭,又在炕沿貼了兩個紅囍字。

她拍著我的手:「鬆竹命不好,婚事也不敢張羅,委屈你了。」

我搖搖頭:「不委屈的。」

紅燭燃了過半,夫君還在看白日裏那一頁書。

我小聲問:「夫君不睡嗎?」

他清了清嗓子:「這就睡了。」

說著就要去吹蠟燭。

我拉住他:「不能吹,吹了就沒法到白頭了。」

他坐在床沿,搖曳的燭火裏,神色有點頹然:「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讀書又一直不中,與我共白頭,也恐委屈了你。」

關於他的事,早有好事的鄉親與我說過。

據說他聰慧至極,十二歲就已是鄉裏的童生。

然而自那之後八年,每次秀才考試,他總是落榜。

明明考完,他默寫的試卷,均得到一致好評,可最後一放榜,總也沒有他的名。

加之兩任妻都在新婚前死了,鄉裏人人都說,他是掃把星轉世。

若非如此,以他的家境和相貌,也輪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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