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婉卿下樓出酒店,一路上議論聲不斷。
圍觀人群說得像模像樣,什麽1109的客人是嗑藥上頭,精神錯亂互毆至殘的,什麽1109的客人褲襠上全是血。
自己邀約王長誌的事情竟然就戲劇性的結束了,外頭驚濤駭浪,她安睡小舟,風平浪靜。
真是十足的阿鈺風格,半點都不讓她瞧見。
如果換做別人,小說裏常見的主人公,一定會帥氣出場,衝突碰撞,經歷波折,最後抱得美人歸,團圓結局。
紀婉卿暗自好笑,後知後覺發現下來得急,忘記拿傘,幸運的是,雪停了。
人行道上積著薄薄一層,怕是不等來年太陽升起就會全部化開。
那她呢,有足夠的耐心等鍾鈺出現嗎?
市中心的投影大屏上開始轉播央視台的元旦晚會,大紅大紫一片,熱鬧非凡。
屏幕下,人群成雙結伴擠在一塊,等著跨年,甚至還有身著玩偶服的工作人員在派發氣球。
紀婉卿陡然間又生出種曾有過的錯覺。
明明一起在這方土地上,唯獨她,好像和這熙攘的人群隔離開。
不遠處,玩偶服的工作人員們正在交接班。
新的大熊笨拙地晃悠身體,沿圓形花壇路一圈一圈為綠植圍上燈管。
刹那間,火樹銀花。
巧合地站在了中心點,暖光一縷一縷照過來,襯得紀婉卿唇邊笑意美如詩畫。
有句耳熟能詳的話,山不來我,我去就山。
具體含義或許不是那麽貼切,但意思,偏離不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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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上最後一圈彩燈,鍾鈺下意識地去尋紀婉卿。
然而毛絨玩偶服厚重,視線更是受阻,盲區很大,不過一個慌神的空當,紀婉卿就脫離了他的視線。
鍾鈺呼吸收緊,準備去找,緊貼著心髒位置的手機開始輕微震動。
有人從他身後靠近。
是誰,不言而喻。
喉結上下滑動,玩偶服閉塞空間內,吞咽聲被無限放大,鍾鈺不敢轉身,自欺欺人地想著紀婉卿可能隻是路過……
“跟蹤這種事,以後別做了。”女人的聲音嗡嗡傳入耳中。
冷汗落下模糊視線,鍾鈺快速計算起逃跑路線。
“在想怎麽跑嗎?”紀婉卿又道。
尷尬短暫且漫長。
鍾鈺頹敗地摘下頭套,低垂著腦袋,仍舊背對沒敢看人。
“阿鈺。”紀婉卿喚著。
嗓音溫柔,僅用兩個字,輕易地將男人帶回了眷念已久的溫馨回憶,他身體不受控製般轉過。
鍾鈺的頭髮比離開時長了些,微不可辨,紀婉卿卻一眼看出來了,汗水沾濕的黑發攏著遮住眉骨上完全不可見的傷痕。
男人縫針她是親眼看著的,所以能將傷口位置牢記於心。
“對……”
“不熱嗎?”知道他肯定會道歉,紀婉卿輕車熟路打斷,笑意吟吟。
玩偶服裏麵,加絨外套未脫,怕是不知道從拿搶來的臨時套上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