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媽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郭清自然明白這樣的決定對老人的衝擊力,在她們心目中,生於斯,長於斯,將來埋於斯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事實上除了郭清之外,別人根本沒有“出去闖闖”的歪念。
那些聰明人都不敢想的事情,他一個死笨蛋竟然敢想,這也太邪門了。在場眾人均是這種看法。
郭大媽泣道:“清兒,人這一輩子,就算再窮再苦,也不能幹缺德的事情,人在做,天在看,舉頭三尺有神明。”
郭清當然明白她的想法,怪隻怪屠狼幫名聲太惡,致使外人一提到它,便將它跟殺人放火聯係起來。其實加入屠狼幫,並不意味著就會幹壞事,有頭發誰會當禿子?很多時候,都是被逼的,假如不用打家劫舍也有飯吃,誰還會打家劫舍?郭清道:“娘,孩兒答應您,絕不做出缺德之事。”
有人當場就笑了,你這死笨蛋壓根就沒做過不缺德的事情。再說啦,你以為自己是誰?大家都幹你憑什麼不幹?
看著他鄭重其事的樣子,郭大媽頭一次覺得自己並不了解這個一手拉扯大的孩子,這是一種極其強烈的總的感覺,別的不說,單是他的微笑就跟以前大不相同。以前的郭清笑起來,跟郭小娃一個德性,現在,怎麼說呢?還是挺“英震(俊)”的啦。
正是這種英俊的笑容使得郭大媽不安之中多了一絲篤定,她道:“清兒呀,你有誌氣是好事,為娘為你感到驕傲。你出去之後,不要想家。”
郭清內心一暖,雙目濕潤起來。他聽得出眼前這位老人對他的感情,那是一種再多筆墨都無法形容的感情。
郭守財道:“大嫂真是深明大義,我早就看出郭清賢侄胸懷大誌,終非池中之物。”
郭清暗忖:“這家夥真會諷刺人。”
郭正雲亦道:“不錯,郭清賢侄此舉功在桑梓,恩德澤及草木,可與日月同輝。”
聽得郭清一陣肉麻,郭正雲還說,等他平安回來,他將聯合各村鄉紳望族共同推舉其做官。鑒於這是很久以後的事情,郭清左耳聽右耳出,連想都沒去想。
郭清道:“既然大家都無異議,那事情就這麼定了。”
郭守財道:“定了,定了。”
郭清道:“我有三個條件,希望各位伯父以及在座各位長輩玉成。”
郭守財見難題得以解決,正暗自開懷,沒想到郭清還有這麼一手,一開口就是三個條件,還拉上了在座的各位長輩,不知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他心裏狐疑不定,試探著問:“不知郭清賢侄,還有什麼要求呢?”
郭清道:“小侄自幼便跟娘親相依為命,此番離鄉,撇下娘親獨自在家,心裏甚是不安,希望各位長輩幫襯一二,代為照顧家中老母。”
郭守財暗忖:“死笨蛋倒也不笨,能說出這番話,足見他一片孝心。隻是……替他照顧老人,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就難了。”
郭守財險些將頦下那部已然花白的胡須盡數撚斷,墨跡著,“這個這個”很久,就是不肯應承。
“你放心,我來替你照顧大媽!”
聲音清脆而悅耳,有如出穀黃鶯。
郭清看見了她的湖綠色衣裳,答話者,正是郭守財之女,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