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難耐。
危承原本堅持送她去鬆西市的,卻因為臨時來了緊急病人,他不得不退讓,讓裴正送她一程。
跟裴清芷在同一家公司實習的,還有兩個來自外省的妹子,一個叫寧蘭蘭,一個叫紀暄,她們倆同校。
她們三人被安排在同一個部門,也住在同一個宿舍——那是一套三房兩廳的小區房,應有盡有,拎包入住。
裴清芷剛到時,是紀暄給她開的門。
彼時,她頂著一頭短發,頸戴一條長長的骷髏頭項鏈,身穿一件黑色誇張圖文T恤,和一條哈倫褲,打扮很是新潮嘻哈。
裴清芷乍一看,以為她是個男生,驚慌失措地核對了下門牌號,發現地址無誤,她更加莫名其妙了。
“你就是裴清芷?另一個實習生?”紀暄開口,不僅是容貌雌雄難辨,就連聲音都模糊了性別。
裴清芷訥訥回應,確定了身份後,分外警惕地跟著她進屋。
屋子裏彌漫著久未住人的複雜氣味,和剛剛拖地後的淡淡水腥氣。
裴清芷掃了一眼,房子的牆壁略有裂痕,但還算幹淨。米白色的地板磚濕漉漉的,凝著水珠。房裏的家具偏舊,看磨損程度,少說用了一兩年。
玄關右側是一個客廳,跟陽台相通的玻璃門大開。
一個穿著睡裙的女孩子坐在果綠色的沙發上,懶洋洋的敷著麵膜,原本在看娛樂節目,聽到聲響,好奇地看向她。
“你好,我叫裴清芷。”裴清芷客氣地跟她打招呼。
她懶懶地“嗯”了一聲,收回上下打量她的視線,繼續看電視。
裴清芷尷尬地保持著微笑,一時半會兒,不大適應。
“她就是寧蘭蘭,跟我同校同專業。”紀暄說道,走進廚房裏,給自己倒了杯水喝。
裴清芷握著行李箱拉杆的手緊了緊,手指忍不住摳弄堅硬的拉杆。
她還沒開始實習呢,就開始感到有些不自在了。
“你住那間房吧。”紀暄指了指靠北的房間。
“謝謝。”裴清芷應了一聲,因為不好意思把人家剛拖的地弄髒,所以脫了鞋子,踩著冰涼的地板,走了過去。
門一開,一股子汙濁陰沉的黴氣撲麵而來。
裴清芷怔了一下,房間裏隻有一套桌椅、一張床和一個衣櫃而已,門對麵是一扇緊閉的窗戶,沒有窗簾。
她定了定心神,把行李箱推進房間,開窗通風。
轉身,看著那張光禿禿的床——隻有一塊木板,沒有枕頭、被子,就連床墊都沒。
她歎了口氣,掏出手機,看著自己剛給危承發去的那條報平安的WX,心裏莫名感到委屈。
跳出舒適圈並不是一件輕鬆簡單的事情,盡管她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接下來的一係列事情,還是讓她感到心力交瘁。
她是上午十點才到這兒的,還沒坐下來歇口氣呢,就馬不停蹄地出門張羅東西去了。
東奔西跑,好不容易才湊齊了床上用品。她皮膚嬌嫩,容易過敏,所以還得等枕套、床單洗幹淨了才能鋪上。
房間裏的桌椅是壞的,她重新買了一套。
至於那個衣櫃,她打開一看,裏麵竟養了一窩蟑螂,見了光,蟑螂四處遁逃,嚇得她上躥下跳,厲聲尖叫。
寧蘭蘭正在午睡,聽到她在鬼哭狼嚎,毫不客氣地衝她罵了一句,叫她安靜點。
裴清芷忍著驚嚇,向她道歉,趕忙去買了殺蟲劑回來。
她一直折騰到夜間十一點半,才勉強收拾好自己的房間。
匆匆洗了個澡後,她疲憊不堪地坐在書桌旁,肚子突然傳來一陣饑餓痛。
她不適地皺了下眉,猛然想起自己今天隻吃了一頓早餐。
正在充電的手機響起悅耳的手機鈴聲,她拿起一看,是危承打來的電話。
“怎麽這麽晚還沒睡?明天是第一天上班吧,早點休息,要是遲到,可就不好了。”
聽到危承的聲音的刹那,裴清芷心間一酸,眼眶一熱,立馬盈滿了淚水。
寂靜中,危承聽到了一聲微不可聞的抽泣聲,他不由皺眉,擔憂道:“怎麽不說話?”
裴清芷捂著嘴,怕泄露了自己的委屈心酸,直到情緒緩過來了,才低啞地回了一句:“沒事,我剛想睡,你就打電話過來了……你不會是剛下班吧?”
她轉移話題,盡量不提自己的事。
兩人聊了個十幾分鍾,裴清芷實在餓了,跟他掛斷電話後,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麽吃的。
然而,讓她失望的是,廚房什麽吃的都沒有,冰箱除了幾張麵膜,空蕩蕩的,廚房櫃子裏的鍋碗瓢盆滿是灰塵和油汙。
裴清芷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夜,又或許,她根本沒睡著。
第二天,為了掩蓋黑眼圈,她化了個淡妝。
問那兩個室友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餐,紀暄應了聲“好”,可那寧蘭蘭卻磨磨蹭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