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現場陳姓的一眾弟子都默不作聲了,低著頭拿眼角餘光相互瞟著,陳桑見了,心裏覺得有說不出的尷尬,近幾年陳家人才凋零,二三十歲的青壯年人數雖說不少,但卻都是貪生怕死,扶不起的阿鬥,沒一個似白家跟魚家那樣有血性的。
“怎麼了?陳家的娘們都嚇傻了。”白一丁還在挪揄著,
剛才敗下陣來的餘不才見狀,便向餘長老建議說,“幹脆就我們餘家出兩個人,我跟長順都上,早點湊夠了三個,少跟他們在這裏磨嘰。”
一旁的陳長老卻臉色鐵青,強壓了火說,“慢著,這咱們陳家自己的事,就不勞煩你們了。”
說著他又往陳姓弟子裏麵一望,用因為生氣而有些發抖的聲音問道,“陳家人當中,有沒有願意主動站出來的?”
陳桑這時已經注意到他欽慕的阿綠也在人群當中。她是餘家人,穿了件素底碎花的絲絨襖,一襲長發被冷風吹亂了,原本白瓷般的臉蛋此刻被凍得有些微微泛起紅暈,如同朵出塵脫俗的水蓮花。
他覺得阿綠的目光有如千鈞般的朝著自己壓了下來,令他根本踹不過氣來。他受不了這種令人窒息的氛圍,正想挪動腳步上前,卻發現自己的雙手被緊緊鉗住。
原來他娘把一切看在眼裏,陳桑剛有舉動,便抓住了他,低聲嗬斥道,“咱們孤兒寡母的,你去瞎摻和什麼?”
這句話雖說講得小聲,卻猶如柄利刃般刺中了陳桑的心頭,的確,陳姓其他家裏再不濟,至少也是人丁興旺,誰家裏沒有兩三個兒女的,可自己的爹死得早,他自小跟娘兩個相依為命,要是自己想著逞這一時之能把命給搭上了,那自己的娘下半輩子怎麼辦?
於是陳桑喉嚨一動,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而其餘的陳姓弟子也都像吃了悶葫蘆般,不說話也沒人往前挪動半步,陳長老見了,連連搖頭,歎口氣道,“今天村裏三大姓的也長老都在這兒,咱們陳家怎麼能自甘人下,既然沒有人願意毛遂自薦,那好,我們就來抽簽!”
他便讓本家的村民陳三友尋了口大甕來,拿了紙筆將所有陳姓十六至四十六歲青壯年的名字一一寫到了紙上。
隻見陳三友在宣紙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陳姓族人的名字,又拿了裁紙刀裁剪成為一個個的長條,全部都置放於案桌之上,這時陳桑娘突然冷不防的從人堆當中鑽了出來,指著其中的一個名字向陳三友問道,“這人是誰,怎麼沒有見過?”
她那瘦骨伶仃的手指所指著的,是以隆勁的筆墨所寫著的,“陳永槑三個字。”
“阿槑啊?”
“槑,這個字讀槑嗎?他是不梅花的梅嗎?”
“陳桑娘,我看你鬥大的字也不認識幾個,阿槑一個大男人什麼時候跟梅花扯上邊了。”
“是嗎?我讀得書少,你們可不要騙我。”
“沒錯,是這個槑。”村裏人都嘲笑起陳桑娘的孤陋寡聞起來,說她在同一個村裏待了這麼久了,又是同姓本家,卻連人家名字都要弄錯。
陳桑娘燦燦的離開了人群,拉了陳桑到偏僻處,枯老的臉上卻露了絲笑來。她壓低了聲音對他說,“兒啊,這下那要命的事可怎麼都輪不到你了。”
“這簽不是還沒抽呢?”
“小點聲,你看這是什麼?”
他娘碰了下陳桑的腿側,陳桑低頭一看,隻見寫著自己名字的字條被她拽在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