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漁意興闌珊,沒興趣被當猴看,撐起油紙傘往外走。
庭院裏的雨已經小了許多,淅淅瀝瀝的往下飄,花瓣被之前的暴雨打地七零八落,倒是草木經雨洗後越加透亮蒼翠。
「蕭八姑娘,且慢。」
急促的聲音從後麵傳來,阿漁轉過身。
孟非嫣一手舉著傘一手提著裙擺,快步追上來。
阿漁略一挑眉,孟非嫣,蕭雅b閨中密友。
孟非嫣停在阿漁幾步外,神情有些局促,遲疑了下:「八姑娘抱歉,耽誤你一會兒,我是雅b的朋友,有些話,不知該講不該講?」
「那就別講了。」阿漁語氣淡淡的。
孟非嫣愕然,顯然是沒料到對方不按理出牌。
阿漁挑了下嘴角,她最煩類似的話,彷佛說了這麼一句話,再不得體的話都能問心無愧地說出來。
「失陪。」阿漁旋身欲走。
「八姑娘。」孟非嫣回過神來,急的攔在阿漁麵前:「八姑娘,我接下來的話可能有些冒犯,還……」
「明知道會冒犯我,卻一定要說,孟姑娘這是哪門子道理,還是我活該被你冒犯。」阿漁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不就是想替蕭雅b說說好話,裝模作樣客氣下,難道就顯得自己有理了。
孟非嫣形容狼狽,眼見她不耐煩,再不弄什麼開場白,直接進入正題:「這一年來,雅b鬱鬱寡歡日漸憔悴,人都瘦了一圈,再這樣下去,我怕她真要垮了。我知道八姑娘受了不少苦,不過那對夫妻已經伏法,八姑娘大仇得報,還備受寵愛,美名遠揚。還請八姑娘寬宏大量原諒雅b,雅b雖然是那對夫妻的孩子,然稚子無辜,她本人從未做過傷害八姑娘的事,她也是受害者,十三年的人生被全盤推翻否定,因素未謀麵的父母被按上小偷惡名,如今聲名狼藉步履維艱,她已經承擔了足夠慘烈的後果。」
語速又快又急,生怕再次打斷。
說完了,孟非嫣殷殷期盼地望著阿漁。
阿漁饒有興致地問:「原諒,孟姑娘打算讓我如何原諒?」
孟非嫣躊躇片刻:「能否請八姑娘去看看雅b,她對八姑娘滿心歉疚難以釋懷,若是八姑娘肯去看她,她一定十分開心。」
阿漁注視孟非嫣,在她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孟非嫣緊張地攥緊手心。
「我去看望她,安慰她,嗬。」阿漁嗤了一聲。
孟非嫣俏臉發白。
「上個月原吏部侍郎崔茂因為貪汙索賄包攬訴訟等被問斬,崔家被抄家,成年子弟被流放,未成年沒入奴籍。
孟姑娘應該也覺得崔家子弟無辜可憐吧,縱然他們享受了崔茂搜刮來的民脂民膏,可又不是他們害得受害的百姓家破人亡。卻要被崔茂連累,從高高在上的高官眷屬淪落為階下囚,受人恥笑受人辱駡,好不可憐。
孟姑娘怎麼不去要求因崔侍郎家破人亡的老百姓原諒安慰崔家子弟?」
隨著阿漁的話,孟非嫣臉上血色逐漸褪去,觸及她譏誚目光,臉上又泛起一陣紅,火辣辣的燙紅。
「看來你也知道這要求不合理,怎麼到我這就理直氣壯了。不因她父母所作所為報復她,隻是無視她,我已經仁至義盡,居然還想我去安慰她,孟姑娘當真是個好朋友,為了朋友連是非公理都不顧了。」
孟非嫣身體輕顫,手上的油紙傘跟著晃動。
阿漁冷笑一聲,轉身就走。當年這位孟姑娘可沒少理直氣壯教訓原身,如今她什麼錯都沒有,憑什麼繼續大放厥詞。合著你們姐妹情深,別人就活該成全。
啪嗒一聲,雨傘落地,細雨中的孟非嫣臉色一搭紅一搭白,忽然間,餘光瞄到人影,嚇了一跳,定睛一看,不知何時廊下零星站了幾個人,目光指點,竊竊私語。
孟非嫣麵皮發脹,捂著臉落荒而逃。
蕭老夫人離座更衣時,從如意處得知庭院裏發生之事,臉色沉了沉。非嫣這孩子是個好的,發生了這麼多事,絲毫沒有影響和b兒之間的感情,時不時來看望開解b兒。這次找上蕭雅瑜也是為了b兒,隻是到底太嫩了,蕭雅瑜那張嘴,就是自己都沒在她那討到好,更何況非嫣這個小姑娘。
洗著手的蕭老夫人沒好氣道:「是不是要讓b兒和崔家子弟似的,她才高興。」
如意不敢應話,遞上汗巾。
蕭老夫人擦幹手,整了整臉色,麵帶笑容回到大堂。
屁股還沒坐熱,蕭老夫人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
在她離開這這會兒,不知怎麼的話題轉到了阿漁身上,阿漁身上的話題實在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