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看著他忙活了大約半個多小時,眼看著三哥似乎是活了過來,在毯子裏邊兒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還在裏邊嘟囔著什麼。我看三哥被搶救了過來心裏挺高興,回頭看了眼王寅,卻發現他臉上怒意越來越濃,惡狠狠的瞪著那兩個獨眼喇嘛。
那個高個的喇嘛看差不多了,就用一條幹淨毛巾給三哥包了頭,然後叫人幫忙給他扶到了床上躺好,然後收拾起來了藥罐子收到了袍子裏,轉身一言不發的看著王寅。
王寅這時候把牙咬的咯嘣嘣的直響,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抬手招呼過來兩個小喇嘛,跟他們說了幾句什麼,然後伸手從袍子裏掏出來一個皮口袋,從裏麵拿出來一把黑乎乎的鑰匙交給了他們。兩個小喇嘛猶豫了一下兒沒敢接,王寅瞪了他們一眼,倆人這才伸手接過來了鑰匙,轉身離去。那兩個獨眼兒的老喇嘛看見王寅給了他們鑰匙,頓時麵露喜色,一起上前對他千恩萬謝,王寅擺了擺手,不再搭理他們,轉身來到床前查看三哥的病情。
我們也都圍上前去看三哥,隻見他這會兒已經恢複了神智了,隻是似乎說話還挺困難,嘴裏依依呀呀的。我問王寅:“三哥不能啞巴了吧?他倒底是什麼毛病?”王寅說:“沒事兒,就是中毒了,可能最近吃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了吧?現在沒事了,等他藥勁兒過去就能說話了,沒關係。”我說:“這倆老喇嘛真行啊,那是啥藥啊還真管用,這比你們那藥師喇嘛手藝高多了啊,你們咋定的職稱這是。”王寅一撇嘴,輕輕哼了一聲沒理我,過了一會兒才道:“他們身份比藥師喇嘛高多了,能沒手藝嗎?你等會就明白了。”
王寅坐在沙發上,臉上的神情很難看,那兩個老喇嘛一起站在窗戶旁邊朝外麵看,似乎在等著什麼。我叫大家先散了,各回各屋,然後搬了把椅子坐在牆角抽煙,看看王寅瞅瞅喇嘛,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轉頭再看,三哥躺在床上已經睡著了。
等了大約半個鍾頭,突然那高個的獨眼兒喇嘛叫了一聲什麼,王寅聽了起身朝屋外走去,兩個老喇嘛趕緊也跟了出去。我心裏好奇,就站起來走到窗戶旁邊朝外看,這一看不禁是大驚,就見五六個小喇嘛架著一個人站在院子裏,看上去,那個人十分的像周猴子。
我站在屋裏瞅了半天,越看越像周猴子,於是就走出門來到了近處仔細看。隻見那個人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一腦袋亂草一樣的頭發,人也瘦的跟驢皮影兒差不多了,不過一雙賊眼雪亮,在黑夜裏不時的忽閃忽閃的。我一看這雙賊眼心想甭問了,這個人肯定是周猴子,丫就是化成灰隻要留下這雙賊眼我就能認出來。不過更叫我詫異的是,周猴子的身上不時的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仔細一看,他的身上纏著兩根大鐵鏈子。我開始以為是捆著他用的,等仔細的看了看,那鏈子居然把他的琵琶骨給穿了,然後胡亂的纏在了他身上。
我一看周猴子這副慘相,心裏直發毛,我心說這都什麼年代了,這幫喇嘛咋就惡習不改呢,還是喜歡上這種非刑。你說周猴子就是有千般不是,犯了門規,你抓回來一刀宰了也就是了,又何必如此的折磨他。
這時候那兩個老喇嘛看見周猴子被架了出來,當時倆人就老淚橫流,那個歲數大一些的還跟王寅商量著什麼,那個年輕一點兒的大個兒已經按捺不住了,上去推開了幾個小喇嘛,一把就把周猴子給抱進懷裏,然後低頭查看他的傷勢,還時不時的轉頭用獨目瞪視著王寅,嘴裏嘰裏咕嚕的叨咕著什麼,想來是藏語裏的粗口。
王寅看著他們冷哼一聲,然後跟老喇嘛說了幾句什麼,轉身走到了我跟前兒說:“叔,我有事兒得先去辦一下兒,我三叔這兒您就費心照看下吧。”說完一揮手,帶著手下幾個小喇嘛出了院子。
我站在院兒裏看著周猴子和那倆老喇嘛,也不知道是不是該過去跟他打個招呼。就在我站那兒犯愣的功夫,周猴子倒是開口說話了:“老哥,我能出來,這得多謝你們了,我師傅開始白天剛告訴我這個信兒的時候我都樂瘋了。”那個大高個的喇嘛也不等他說完,抱著他轉身就一溜小跑的出了院子,看那意思是去給他治傷了,隻剩下那個年紀很老的獨眼兒喇嘛,站在那一邊兒流著眼淚一邊兒笑嗬嗬的看著我。
我朝老喇嘛行了個禮,問他:“您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看這意思您是猴子的師傅?”老喇嘛請我到白天看見我的那棵樹下坐下,然後用挺標準的漢語對我說起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這個老喇嘛叫貢布多吉,那個大個頭的叫次仁桑傑,倆人是師兄弟,都是周猴子的師傅。周猴子的父親當年在藏區做生意,曾經機緣巧合救過他們倆的命,所以就成了朋友,後來周猴子出生沒幾年,他爸跟車送貨,掉到山崖下死了,他媽在當地過不下去,就帶著周猴子回老家去了。沒多久親戚給周猴子他媽介紹了個不錯的男人,周猴子他媽害怕人家不樂意要這麼個拖油瓶,就一狠心把他送回了西藏,托付給了貢布多吉和次仁桑傑兩個喇嘛。周猴子的爹對兩個喇嘛有救命之恩,倆人拿他就當了親生兒子一樣養活,所以慣的沒邊兒,在寺裏沒少惹禍。後來王寅來到了這兒,倆人也不知道為了什麼,天生的誰看誰就不順眼,慢慢兒就成了仇人,後來周猴子一怒之下偷了王寅不少寶貝,又把寺裏馴養的神猴給勾搭走了,帶著這些東西離寺出逃,跑回了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