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如同被深淵吞噬，緩緩沉淪向黑暗。
江寧抬眼看了一眼遠方，那不可知處，黑影綽綽，偶爾還有著一聲凶猛的咆哮“嗷嗷”的似乎在宣誓著自己的地盤與主權。
當然，它們的叫聲，的確挺令人膽戰的，至少他身邊許多人神色頗為緊張，他胳膊上也掛著一個忐忑的小小人影。
“哥，爸怎麼還不回來？”江憐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焦慮，但更多的是因饑餓而引發的對父親的思念。
江寧笑著揉了揉她腦袋，營養不良幹燥的頭發被他這麼一揉，大概上會打結不少。
但江憐沒在乎，她自己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梳過頭了，要不是這片荒原上還保留著女孩子要留長發的傳統，她其實更想像她哥哥一樣留一頭幹練的光頭。
可惜，他們都說那不好看。
可她覺得她哥哥不是挺好看的。
江憐不明白，也沒有過深的去思考，在沒有填飽肚子之前，她也隻有一個願望和想法。
吃。
“哥，天都黑了……”江憐再次呼喚道。
江寧的手臂一緊，但他並未理會，而是死死地盯著寨子前的瞭望塔。那座塔上，赤紅色的火石已經悄然燃起，宛如一盞明燈，照亮了黑暗中的陰霾。
火石的光芒掠過村寨，將那些原本似乎要撲麵而來的陰影驅散。
江寧鬆了一口氣，他知道，太陽明天會照常升起，但火石的光芒卻不一定每晚都能照亮這片黑暗。
而見火石燃起後，江寧才低頭看了一眼她妹妹，見她眼中滿是擔心。
他隻好將她抱起，輕聲安慰道：“會回來的，你要是餓了，多喝點水。”
江憐搖了搖頭：“肚子都是水了！”
然而，她還有力氣說話，這讓江寧感到一絲欣慰。
他示意江憐看向寨子外的遠方，那裏，星星點點的火光在黑暗中閃爍，越來越近。
“回來了……”寨牆上突然傳來激動的聲音。
江寧臉上也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你去找爸吧。”
江憐點頭，小跑著離開了。
而江寧看著如墨的夜色，凶獸的聲音更多，但嘶鳴哀嚎聲也更多了。
江寧看了一眼，也轉過了頭，來到寨牆下，回來的人略有些狼狽，其中好些人還互相攙扶著，可幾輛板車上，放著好些異獸屍體。
他們寨子狩獵隊，這次收獲不錯。
但是當寨門關上，幾家人尋到自家出去的人，有喜，也有悲。
回來的人，比去的人，少了一個。
一個少年無措的舉目四望，然後卻發現舉目無親。
直到一個光頭中年男人走到他麵前，拍著他肩膀。
“抱歉，沒將你爸帶回來。”
他話落，那個少年咬了咬幹裂的嘴唇，想張嘴說點什麼，但話到喉嚨口，隻剩下一個幹巴巴的“呃”，還有他那握緊的拳頭，盡量克製的情緒。
“江叔…我想學刀。”少年抬頭，淚水已經順著他眼角蜿蜒到了嘴邊，他擦了一下，目光卻格外的堅定。
光頭男人點了點頭，然後看向另一個小光頭：“江寧，以後你就教小五刀。”
江寧看著少年。
“沒天賦，還慫，這時候想著練刀了？以前幹什麼去了？”
“我……”少年被江寧盯著，一時語塞。
不過，江寧說了他一句後，拿過一位從外回來的人手中染血的刀，隨手一扔，長刀發出破空聲，一下紮到那少年腳下的地方。
“明天太陽出來時，我沒看到你，你就等著餓死或者主動一點去喂異獸吧。”江寧冷冷道。
但很快，一隻大手拍在他小光頭上。
“帶你妹妹回家。”
江寧點頭。
而那少年拿著刀也默然的轉身離開了。
中年光頭看著，對一人道：“拿些肉送過去。”
那人點頭。
其他人沒說什麼，荒原上死人多著，他們寨子還不錯，有個好的首領，死亡上相對來說還算少的，他們家人回來，就值得慶幸了，但是難免有些芝焚蕙歎，歎氣聲多了些。
可大家接下來，還是有條不紊的在一個老年人的指揮下分起了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