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二摸摸身上衣裳濕處,適才他腦子裏轉了好幾個圈,卻沒想到這個最簡單的法子。果真是理由正當絕無敷衍,尤其由個找上門的姑娘使來,更是說服力十足。那丁妍珊也確如盲眼姑娘所說,急急讓他回府去了。她每一樣都說中,那他若是不修築遮簷,豈不是自打嘴巴?
龍二不開心,很不開心。他想了又想,忽然又展了笑顏,這居沐兒算計他,卻沒算計到她就此該是惹上了尚書千金。丁妍珊個性潑辣,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龍二微笑,嗯,誰讓他往外掏銀子,誰就得付出點代價。
就在龍二回府的這時候,李柯正在跟蹤居沐兒。
居沐兒走路走得極慢,她慢條斯理,不慌不忙,竹杖在前路點兩下,走一步。按說眼不見路,該是走得狼狽又小心,偏偏居沐兒一派安然,極是閑適。
李柯跟著她有些費勁。他可以追蹤健步如飛的輕功高手,也可以覓到藏匿行蹤的鬼祟賊人,但跟蹤一個盲眼,走路極慢的姑娘,他卻是生平頭一遭。
以居沐兒的走路速度,李柯不可能一直跟在她身後,於是他時不時走在前麵,逛逛路邊小鋪,看看大街風景,待居沐兒走到跟前,他再繼續跟著。就這樣一路跟到了城南。
出了南城門,又行了一段,居沐兒走上了一條竹林小道,小道旁有個竹亭,她徑直上了那亭子,坐下了。
李柯遠遠看著,心裏不得不驚訝這盲眼姑娘的認路本事,這一路居然沒走岔道,還能準確無誤的上了亭子坐下。他正看著,卻聽見居沐兒說:“壯士,可否過來一敘?”
李柯吃了一驚,他左右看看,這裏除了他與居沐兒並無旁人,難道這姑娘約了人?李柯再往後隱了隱身形,等了一會卻未見有人來。
這時居沐兒又道:“壯士一路相隨,何不過來一敘?”
李柯這下覺得居沐兒嘴裏的“壯士”是說的自己了。他仔細一看,居沐兒眼睛看著前方,似是並不知道他在何處。李柯不知道這裏頭賣的什麼關子,於是仍是不動。
居沐兒等了一會,不見有人過來,嘆了口氣,又說:“我隻想相求壯士,莫要讓我爹和鄰家妹妹知曉今日之事,我是有些魯莽了,還望龍二爺海涵。”
李柯終於忍不住,躍至亭內,問道:“姑娘如何得知我在左右?”
李柯的突然現身說話讓居沐兒嚇得倒吸口氣,李柯抱拳道了聲抱歉,行完禮又想起這姑娘看不到。
他又問了一遍。居沐兒緩過神來,答道:“我想龍二爺大概不會對一個不識底細的人放心,我適才有些無禮,他該會派人打探,我出了鋪子才想到忘了跟二爺相求此事,隻好一路留心。我眼不能視物,壯士故而放心大膽的跟著,足音未有掩飾,於是我便知曉了。”
李柯暗自心驚,忙道:“叨擾了姑娘,莫怪。在下李柯,是二爺手下護衛,二爺擔心姑娘行動不便,為保一路安全,故讓在下相送。”
居沐兒微笑,並不揭穿李柯的場麵話,隻道:“那就請李大哥回去替我多謝龍二爺。”
李柯應好,居沐兒又道:“我名喚居沐兒,家住城南五裏居家酒鋪,家父居勝,釀的酒在京城裏還小有名氣,很好打聽。我今年二十,未嫁,兩年前因患眼疾,從此不能視物,我原本是個琴師,如今倒是彈得少了,靠教孩童彈琴,為琴館調調琴音,賺些小錢餬口。”
李柯聽得這番話,按捺住吃驚不語,這居沐兒知道他要做什麼。
居沐兒接著道:“我的底細不若這些,煩請李大哥轉達,教二爺放心,我沒有威脅。隻是家父和鄰家妹妹對我甚是緊張,還請李大哥體諒,莫要驚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