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問得真直白。丁妍珊一愣,慢吞吞地轉過身來,看著山賊。
山賊挺了挺胸,努力端正姿勢,擺出付好人樣來。
“雖然姑娘流落至此是被我所累,可我每日都有出去幫姑娘打聽找人,也是我叫人接了姑娘來村裏安頓。這般算起來,功過相抵,也不能算我有錯。這道理姑娘可明白。”
道理?丁妍珊有些想笑。先不管這理歪不歪,他跑來與她講道理,這事才真是奇了。
山賊看她表情,皺了皺眉,捏了捏大掌,忍著握拳的衝動。平素他講道理都是配拳頭一起用,現在不好用拳頭,他真是不習慣。
“姑娘遠來是客,我是村裏人,自然算是主人家。客人對主人家留幾分客氣,也算是道理,對不對?可姑娘總不給好臉色,這便不在理了,對不對?”
“對。”丁妍珊點頭,“可我也有一個理。”
“你說。”山賊有些高興,這村裏願意與他好好講理的人不多。大家都愛吵吵嚷嚷動拳頭,果然還是城裏人講理。
山賊咧嘴笑,等著丁妍珊的話。
丁妍珊沒甚表情,隻道:“對人生厭,哪用得著道理。你說對不對?”
山賊一愣,張大了嘴。很想點頭,可又不願點頭。
這話確是有幾分道理的,可一句話把他前麵的話全否了,把後麵的話都堵死了,那他還能怎麼說?
丁妍珊進屋去了。
山賊撓頭,城裏來的姑娘就是厲害。他居然辯不過她。
可他不甘心。
第二日,他又去找了丁妍珊。
“姑娘,你說的話我仔細想過了。雖然你說的不算有錯,可既然我是令你生厭的那個人,姑娘自然得說出個讓我服氣的理由來。昨日那話我不能服氣。”
丁妍珊皺眉,“你不服氣與我何幹?”
一句話又讓山賊啞口無言。
第三日,山賊又去找丁妍珊。
“姑娘,你那話我想過了。我不服氣自然就堵心,我堵心自然就會找姑娘,我來找姑娘,自然就幹姑娘的事了。”
丁妍珊看著他,山賊下意識的又挺了挺胸膛。
“你叫山賊是嗎?”
“大名趙文富。”
丁妍珊點點頭,道:“以前我家有位賬房先生便叫趙文富,他在賬本上動了手腳,汙了錢銀,後被我爹打出去了。”
山賊愣了一愣,居然這般巧。他忙道:“我小名叫山子,我爹就一直喚我山子的。”
丁妍珊又點點頭,“叫山子的我知道得更多了。車夫,跑堂,擔夫,都有叫山子的。在我們那曾經有樁案,一個叫山子的小二為了劫財,殺了茶莊老闆,還嫁禍一盲女,後又欲殺人滅口。這樁案還頗有名氣,不過離得遠,你也許未曾聽說。”
山賊張大了嘴,他是未曾聽說。他隻聽說過隔壁村的十八歲的山子踩了狗屎,又聽說另一村六歲的山子被自家雞追上了屋頂。
他呆了又呆,終是道:“隻是同名而已,與我無關。姑娘若為了這些個把所有叫這名字的都厭了去,那可就是沒道理了,對不對?”
“我從前被山賊劫持過,他們把我打暈劫到山上。我逃了出來。但從此所有人都對我指指點點,我的閨譽毀了,嫁不出去,朋友也看我不起。再後來,那山賊頭子又在路上劫了我,當著我的麵,殺死了對我忠心耿耿的貼身丫環,又險些將我殺了。”她說到這停了一停,看著山賊吃驚的表情,又道:“這下,你服氣了嗎?你帶人劫我,我那時已做好死的準備,我對自己說過如若再遇劫匪,便讓他們劫走我的屍體。這下,你服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