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南都時,大多時候是步行,而回桐城時還是徒步,結果錯過了宿頭,到了入夜時分才翻過半座山。顏淡走了一段路,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總覺得這段路像是剛才走過似的,她不想危言聳聽嚇到大家,便一直忍著沒說。

待第三遍走到同一個地方的時候,班主停住腳步:「這裏好像剛才走過。」

顏淡接過閔琉手裏提著的燈籠,朝著樹叢的地方照了照,隻見週遭樹林茂密,古樹參天,樹幹上還盤著密密的紫藤。閔琉緊張地抓著她的手臂,小聲問:「是不是你剛才看到什麼東西了?」

顏淡搖搖頭,簡單地道了一句:「沒有,我隻是怕這裏會有野獸。」

閔琉立刻甩開她的袖子,疾步擠到班主身邊,順便還撞了花涵景一下。

顏淡舉起手裏的燈籠,隻見那層薄紙上正有一隻飛蛾撲扇著翅膀、噗噗亂撞,她再次回頭看了看那片樹叢,樹幹上纏著的紫藤,正開著淡紫色的花兒,山野濕漉漉的空氣中湧動著淡淡馨香……

大約在漆黑山道上走了半個多時辰,隻聽趙大叔低聲罵了一句:「……又回到這裏來了!」

顏淡默不作聲,其實在第一迴繞回原處的時候,她就已經覺。其實這山裏難免會有些剛成形的山妖精怪,他們未必當真有惡意,有時候隻是太無聊才會向凡人開開玩笑。隻是,現在已經是第四次繞回原地了,這樣的玩笑未免過了頭。

顏淡閉了閉眼,靈台瞬間清明。她卻隻聞到空氣中那股淡淡花香,沒有殺機和戾氣。

她緩下步子,仔細看著周圍,慢慢和前麵的人拉開一段距離。

這很可能是鬼打牆的術法,說得白了,不過是一種障眼法,用幻術把兩塊不相連的地方拚接在一起,走過的人隻能在這兩塊地方反覆繞圈。他們現在就被困住了。

顏淡低下身,用燈籠照著地麵,慢慢往前找。隻要是障眼法就一定會有破綻,這是師父曾經說過的。就算周圍的山路都拚接在一起,也必定有一塊地方是拚錯了的。

顏淡伸手在地上摸了摸,映著燈籠的光,手指上沾著的是粘土,而再往前走了兩步,腳下的卻又變成了紅土,隻隔了這麼幾步,土質是不會變得這麼快的,她倏然轉過身,隻覺得周圍突然變成了白茫茫一片,一個慘兮兮的聲音在耳邊哭著:「你的前世害死了我……我今生是來向你索命的……」

顏淡腳步一頓,忽覺後頸被人輕輕吹了一口氣,那人繼續哭道:「前世的債今生來償,還我命來……」 若是換了別人有可能嚇得不會動了,可是對方卻偏偏和她扯什麼前世今生,她活到現在也不過一輩子。她聽著聲音越來越近,似乎到了左近處,飛快地伸出手去,居然一下子就捏著那隻搗蛋的山妖精怪的脖子。

那大約是隻花精,身上散著淡淡的香氣,化成*人身的模樣還是個小姑娘,嘴巴張大成可以塞進一隻雞蛋的光景瞪著顏淡,隔了好一陣才想起要掙紮:「你抓著我幹什麼?還不快放了我!」

顏淡將她拎起來,很不客氣地威脅道:「你先把障眼法解開。」

那花精張了張嘴還要說話,顏淡順勢拎著她搖晃了一下,她立刻大叫起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這就解開你別晃我了。」

顏淡鬆開手,蹲在一邊看她咳嗽連連,支著頤問:「你是花精麼?」

小姑娘立刻站起身在她麵前轉了一圈,衣袂翩翩:「你看我的長相,再看我的衣裳……除了花精,這世上哪裏還有這麼美貌的妖?」

「那就好,你們族長在哪裏?帶我去見他。」顏淡站起身,拍拍衣袖上沾到的灰。

「你要找我爺爺?為什麼?咦,我覺得你好像和我是一樣的……可是你為什麼沒有妖氣?」

顏淡低下身看她,忽然覺得以暴製暴實在比懷柔更有用:「你到底帶不帶我去?不帶的話,你最早是什麼樣子的,以後就是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