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晨手裏握著被取下的項鏈吊墜,在等待了十秒後試探性地敲了敲門,仔細聽裏麵的動靜。
沒有任何聲響。
她和他的房間都沒有鎖,直接一扭就開。門發出的吱嘎聲不小,時晨看上去卻並不在意,直接快步走到了單人床旁,動作輕柔地撩起了被子。
穆修睡覺基本都是脫掉上衣穿著睡褲,所以她並沒有覺得這種行為有什麼不好。目前,她最關心的事隻有一件。
穆修的傷口。
門被打開了後,那盞小油燈的光神奇地填滿了屋子,就像是無處不在的水一樣,填滿著沒有阻擋的地方。而時晨對這情況極為熟悉,沒有任何吃驚。
時晨湊近了他的右腹,那裏的紗布明顯更換過一次,藥味還很重。
「透明。」
那喑啞的聲音完全不同於和穆修聊天的時候的柔滑,甚至不能說是像人的聲音,完全就像是粗礪的木料摩擦產生。在這半夜如果被別人聽到,說不定還真有那麼點恐怖。
紗布下的一切在她的眼睛中出現了一秒。
雖然短暫,但是足夠她看清楚裏麵到底是什麼樣的恐怖——
利爪劃開,還有被腐蝕的痕跡,以及後來牽拉到的二度撕裂。
即使本來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時晨平靜的臉上依舊浮現了明顯的怒氣,眉頭緊緊扣住。怒氣凝聚後又突然散去,她看著沉睡著的穆修歎了一口氣。
可愛的臉蛋明明就是一個小姑娘,卻做出這種滄桑的感覺,有點惹人發笑。如果穆修看見,一定會扯巴著姑娘的臉蛋,揉上半天,非得讓人重新笑出來不可。
「痊愈。」
這兩個詞剛出口,姑娘就自己先捂住了腹部一臉痛苦。她原本光潔的額頭在短時間內沁出了大量的冷汗,眉頭死死扣住,牙關咬緊就是不發出一點聲音。
「你這樣,他可是會生氣的。」
本該空無一人的房間裏突然多出了一個男性的聲音。
衣著火紅長袍,連頭發眉毛都是火紅色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房間裏。
或者說,他一直都在。
如果有人看見這一幕的話一定會尖叫——身體表麵起伏不定跳動的火焰,還有那懸在空中腳不挨地的身體,精致到妖異的臉……
「蓮。」
少女的輕聲呼喚裏都是痛楚的忍耐。
她那一聲名字叫的又短促又克製,身體在不停顫抖。
被稱作『蓮』的男人從出現開始一直都皺著眉頭,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去扶姑娘,但又突然收回。纖長的手指在寬大的衣袖下死死握拳,麵上卻沒顯露分毫。
「我說,如果明天他醒了,一定會很生氣。你不是不想轉學嗎?」
時晨搖搖頭。
「他現在,最重要。」
蓮沉默了。他身上跳動的火焰在瞬間高漲了下,然後又歸到了平靜——
「那麼我呢?」
他的聲音沉靜,隻是隱藏在袖子下的手緊緊捏住。
「對你來說,我是什麼?」
「你也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第二天穆修醒來,足足低氣壓了一整個小時,然後起床後後就黑著臉去準備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