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林立，路上走著的都是高鼻深目碧眼的外國人，時晨有點傻眼，在沉默中與對麵的看上去不過七八歲的童子對立著。
她表麵沒有多大的表情，但是內心卻是經曆著短短十五載最脆弱的時候。過去雖暗潮洶湧但是表麵平和安詳的生活早就已經破碎，從未想過的巨變如同驚濤巨浪將一切席卷而走。連她的身體都變化了，差點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不對，不是身體，如今她隻是一區區魂魄而已。幽魂之身徘徊人間，為什麼要讓她有意識呢？
她不光傻眼了，還很茫然。
穿過她的身體，那些人連一點感覺都沒有。每個人或是形色匆匆或是麵帶笑容，各人各情態，均不一樣。可是他們都是活生生的，有著各自或喜歡或煩惱的生活，在世間存在著。
可是天地之大，何處是她歸處？她又想做什麼？如果此時她早早消散了是不是就不會這麼消極無助？
歸處不急，但是，搞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才是最讓人惶然又恐懼的。因為人一旦連自己都開始懷疑了，那麼別說其它的啦，自己就把自己逼瘋了。
她不傻，穆修和穆峰那裏的事情，她清楚自個兒還是不要再去麻煩穆修比較好。穆修隻是接受了家族的委任而不得已接手她的，少了她並沒有什麼麻煩；而父母……當初為了讓她生活在族裏在外奔波，不照樣換來她被帶出去的結果？
其他的……
其他的……
還有什麼嗎？
就是時晨的麵色怔然、越發有悲戚之息纏繞的時候，她對麵的那個粉雕玉琢、裝扮十分奇怪的小童子抱著一個大葫蘆，那小臉冷的跟什麼一樣，隻是鼻間溢出了一聲輕哼，卻如同雷鳴一般驚醒了時晨，同時也驅散了她周圍那隱隱欲纏上她的黑色能量。
童子抱緊了葫蘆，看著她活像是看一個小偷：“你到底是怎麼跑進我的葫蘆裏的！”
時晨怔了怔，然後無奈攤手：“我真的不知道。”
童子冷哼：“你不說明白我怎麼也不會信！”
時晨無奈，看著說完話臉色更臭的小童子，攤手麵對著他，示意了自己身體越來越透明的情況。剛才那什麼傷春悲秋的胡思亂想全都被扔一邊了，倒是多了幾分難得的活潑。
這死亡信息也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一些無形的鎖——那剖心之痛後，她見到靈物後再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淩駕感覺了，或許……什麼萬物之靈，已經從她身體裏消失了吧？
但是她沒有把曾經作為什麼‘萬物之靈’這種可笑的事情講給散寶童子，任憑他懷疑著，反正她沒事。時晨已經有一種滾刀肉的架勢了。
“阿寶啊，別這麼板著臉嘛，再繼續冷就更長不大了啊。”四尾狐狸突然從葫蘆裏蹦了出來，身體在柔和白光中成型，然後輕巧地落在了散寶童子的肩膀上。
那童子一聽立刻想要改變表情，不知是不是真的那麼單純得擔心自己以後長不大還是什麼，表情糾結在一處，一時間看上去有點搞笑。當然時晨沒笑，她隻是抖了抖肩膀。
本來有那麼點嚴肅的氛圍，現在徹徹底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