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兒還下著雪呢。”知道她想自己靜靜,小茸沒跟著,喊她帶上傘。

蘇稚杳沒走遠,一隻手撐著透明傘,另一隻藏到呢外套口袋裏,在琴房外的人行道慢慢來回。

昨夜雪落了一宿,白天又下得斷斷續續,積雪逐漸厚起來。

手伸出傘外,霜雪落到掌心,涼絲絲的,抬頭環顧四周,很冷清,吐一口氣全是白霧。

她往下壓了壓乳白毛絨貝雷帽,下巴躲進毛衣的小高領裏,踢著地麵的雪,漫無目的繼續走了一段路。

“中間的池座,盡量靠前。”

突然,風雪中挾來一句粵語。

蘇稚杳頓住腳步,抬眸,發現不遠處那棵光禿禿的槐樹下站著一個人。

身形熟,聲音也熟,她隱約感覺到,可能是昨晚在電視台門口的那個男人。

天沒完全黑下,結冰的枝縫後,是克萊因藍的夜空,花壇旁有盞路燈,照下一束橘光,雪粒在他周身飄飄灑灑。

他穿一身黑色商務大衣,戴著黑皮手套,右手握著一支雪茄,飄出淡藍色煙霧。

“不是我,Zane的學生。”

“……嗯,盡快。”

他說粵語很好聽,嗓音低沉帶著點慵懶,讓這個雪夜都有了複古電影的感覺,蘇稚杳甚至有一瞬懷疑自己此刻走到了老香港的街頭。

她不自覺地盯著他看。

“喵”

一隻純白色的貓跳上了羅馬柱花壇,格外親人地往他腰間蹭。

他聽著手機,掀滅雪茄,拋進垃圾桶裏,空出的右手壓到白貓頭上,隨意揉了兩下。

和電話裏的人又對話幾句,他勾勾嘴角,不經意側了側身。

大概是雪上的影子出賣了她。

男人低語著“係咁先(先這樣)”,漆黑的眸子順著抬望過來,刹那一眼,和她的目光撞上。

蘇稚杳心驀地跳漏一拍。

完全是本能反應,她抱住傘柄,立刻轉身,慌慌張張碎著步子跑了,貝雷帽滑落都渾然不覺。

嬌俏身影漸遠,不一會兒便隱沒在夜色裏,靴子踩過雪上,留下一路小碼的印子。

跑著跑著,蘇稚杳又慢慢停下。

她站在原地迷惘地想,心虛什麽,為什麽要跑呢?不就是看了他兩眼,又沒做虧心事……

捋捋頭髮,這才意識到帽子不見了。

蘇稚杳回望一眼昏暗空曠的長街,思索片刻,原路走回去。

找到帽子時,那處空空的,男人已經不在了。

“一會兒沒看住你就溜這麽快,淘氣的小壞貓……”

蘇稚杳循聲回眸,見一個灰格圍巾掛脖的大叔抱著那隻白貓,過了馬路。

對麵是一家頗具設計感的寵物館,暗中一抹光亮,仿佛時空隧道。

如果不是一小時後在酒桌上再見到那人,蘇稚杳真要懷疑自己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