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陶枝猛地撲上來,左手緊緊攥住她的脖頸,漂亮的眼眸裏扭曲著她的倒影,「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如果我是你,絕不會再讓他被搶走!明明是你輸了!是你!」

若說方才隻是灼痛感,現在她的喉嚨就好像直接被架在了火上,疼得她眼前模糊。可口中卻依然道:「你還、不懂嗎?哪怕你成了我,也不會……有任何改變,你愛的人愛我,你求而不得的我有,你……」

瞬間,那股冷冷的香味變得無比濃鬱,立刻奪走了廖清歡的全部呼吸。

陶枝殘忍地盯住她,目色血紅:「試試嗎?你敢嗎?!你成為我,我成為你,我擁有你的一切,而你活在那破房子裏!」

試試嗎?

窒息的痛苦掃過全身,廖清歡痙攣著,眼角流下一串眼淚。

如果可以,那就試試,你去做大小姐,而我照樣可以活得奪目。

「怎麼回事!」男人的腳步聲急匆匆,看也沒看陶枝一眼,猛衝到床邊。

「不、不知道,妹妹忽然就……」

最後一口氣,廖清歡費力睜開眼,沒有看慌到極點的宋鳴鶴,而是遠遠地看了陶枝一眼,含著一絲譏誚。

試試——

「枝枝,枝枝?」

「陶枝!」

廖清歡猛地睜開眼睛,眼眶中聚著的淚珠倏然落下,晶瑩剔透。

宋鳴鶴見了她無聲落淚的樣子,一時心頭大震。

廖清歡抬起淚眼,掃過自己所處的這間屋子。洗得發白的淺色床帳,略顯簡陋的梳粧檯,泛黃的窗紙……真的是陶枝的房間。

「……你,」她張了張嘴,聲音沙啞,「把鏡子拿給我。」

宋鳴鶴眉心緊蹙著,一時不懂她為何突然要鏡子:「怎麼了枝枝?」

「拿過來!」廖清歡猛地一喝。

宋鳴鶴一怔,起身從梳粧檯前拿了麵小銅鏡遞給她。

廖清歡手輕顫著,在發黃的鏡麵上,看到了自己的臉。

幸好,還是自己。鏡中的人依然有雙清澈見底的眼睛,皮膚白皙光滑,鼻頭精巧,唇角天生帶著小小的弧度。隻是這張臉倒退了幾年,是她少女時的樣子,連光潔的額頭和美人尖兒都透著一股青春的活氣。

她從鏡中抬頭,對上宋鳴鶴憂心忡忡的目光,問:「我是誰?」

宋鳴鶴輕輕吸了口氣,不安又愧疚:「……你是陶枝。」我的妻子。

廖清歡忽然笑了。唇邊小小的弧度展開,氤氳發紅的眼角彎起,笑中帶淚的模樣,美如朝花沾露。

真的換過來了。

她曾撬了陶枝的牆角,如今她成了陶枝。她成了那個寒窯長伴的可憐髮妻,成了被丟下的那個人,正經歷著「被休」這一尷尬過程。

——又怎樣呢?

她回到了錯誤的起點,她再也不愛宋鳴鶴,反而討回了浪費的大好年華,這是上天的恩賜。而有些人偏要在苦海中沉浮,執迷不悟,終有一天她會自食惡果。

不過一個名字而已。

從今以後,她是陶枝。

宋鳴鶴心口如同被人掐過,泛起一陣陣的疼,笑著流淚的女子如一幅畫卷,奪走了他的目光,「枝枝,我……」

「陶枝」手一揚,蔥白指尖揩掉眼角淚珠,笑著說:「不必多說,我離。」

宋鳴鶴表情一空。

陶枝隨手扯過白宣紙,行雲流水寫下幾行字,食指一彈掀開印泥盒蓋,拇指沾紅按在紙上,然後揚手遞給他。

「你看和離書這樣寫可行?」

宋鳴鶴接過來,方才的心疼驟然失了去處,心口空空蕩蕩,空得他表情都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