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那我就先走了?」大冷天的能早些回家,小夥計挺高興。

陶枝點點頭,又叫住他,從桌下拿出個東西遞給他:「拿去暖手。」

是個小巧的手爐,捂在手裏,渾身都有熱氣兒。

她平日待底下人就大方,夥計憨笑收下,「謝謝掌櫃的。」

陶枝笑笑:「去。」

夥計穿上厚棉襖,拉開棉簾,外邊的寒風嗖一下竄進來,他忽地驚呼了一聲,然後又合上簾子退了回來。

「掌櫃的,下雪啦!」

陶枝一怔,直到夥計道過別歡呼著跑出去好久才回過神。

她披上厚厚的襖子,慢慢踱到門邊,掀開棉簾一腳,探頭向外看。

……真的下雪了。

細碎晶瑩的雪花,裹在風裏胡亂地飄,天地間一片清冽剔透。

陶枝忽地想起去年初雪時,穩穩擋在她後背的寬厚胸膛,還有他滾燙灼熱的氣息,他身上好聞的氣味,他溫柔的吻。

陶枝忽然就很難過,鼻尖發酸,又覺得這情緒實在莫名,連自己都厭煩。

她默默收拾了店裏,關上門,裹緊了襖子,小步走進風雪裏。低著頭,好容易壓住了那股討厭的情緒。

卻在抬起頭的那一刻,忽然聽見了長長的馬嘶。

陶枝心口重重一跳,慌忙抬起頭去看。

漫天飛雪裏,有道熟悉身影從馬背上下來,大步走向她。

陶枝似是不會動了,喉嚨堵著,琉璃眼珠上忽地蒙了層濕意。

程漆幾步走到她麵前,張開胳膊:「來抱抱。」

陶枝不動,眨著發紅的眼睛看她。

程漆就嘆了口氣,自己走上去把她摟進懷裏,冰涼的唇貼到她溫熱耳邊,滿足地嘆了聲:「可算趕上了。」

隻一句,陶枝就知道,她所有心思,他全知道。

陶枝心裏的難過全化了,成一汪暖洋洋的水。她「嗚」一聲,縮進他懷裏,臉頰胡亂蹭在他胸前衣襟,悄悄抹掉水痕。

「這幾天肚子疼沒疼?」程漆摟著她,一邊親她一邊問,「好好吃飯沒?想我沒?」

陶枝挨著他,多天沒著沒落的心終於安然落下來,乖乖回答:「疼了一次,阿婆煮了湯給我喝。好好吃飯了,一頓都沒少。」

程漆笑笑:「然後呢?」

「想了,」陶枝伸手勾住他腰,聲音含著一絲委屈的嗚咽,「好想好想。」

程漆心都化了,臉上的笑意從眼角眉梢露出來,壓都壓不住,低頭親親她頭頂:「我也想,想死了。」

說完,他托著陶枝的臀把人抱起來,低聲哄她:「今年還看雪嗎?」

陶枝趴在他肩頭搖搖頭。

她現在心滿意足,哪裏還想看雪。

活了兩輩子,從來沒想過,會有這樣一個人,給她全部溫柔。而隻是靠著他,就覺得心安。

程漆也不想帶她吹風,在她瑩白臉頰上親一口,直接抱著她往家走去。

陶枝想起,去年初雪時,程漆第一次認認真真和她說了喜歡。

她……認認真真地心動了。

而今心裏的情感早不是一句喜歡能夠形容。陶枝想了好久,找不出合適的字眼,隻好無措叫他:「程漆……」

程漆的聲音在風雪中聽著沉穩:「嗯?」

「我……」陶枝咬咬嘴唇,又把臉一埋,「你知道我想說什麼。」

程漆勾唇一笑,把她往上托了托。

「嗯,」程漆縱容地摸摸她後腦,「不用你說。」

——千頭萬緒不必言明。

你不說,我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