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全身幾乎都濕了,初春的瀾滄江,還陰冷得很。他滿腦子渾渾噩噩,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脫口而出,「你們!」
卻見眾人圍攏上來,一個個都麵色陰鬱。
楚越有些想笑。
晏懷風死了?晏懷風就這麼死了?這個他追隨了一生,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男人,最後就這麼輕易被他逼死了?他不能相信!
老頭見他神色恍惚,更加不快,那些跟著他一起來「除魔衛道」的正義人士更是嘩然。
他們大多數都是為了那把鑰匙而來,如今晏懷風投江自盡,他們唯一的希望就落到了楚越這個曾經的晏懷風親信身上。
反正四野無人,他們也無須顧忌自己的身份。紛紛圍攏了來逼問楚越,楚越卻始終渾渾噩噩,一言不發。
一個女子百般詢問未果,氣急敗壞地罵道:「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殺他全家,留下幾個今天還好逼供!」話一出口才覺不好,忙伸手捂嘴。
楚越卻已聽得清楚明白,他猛地站起來,一把握住那個女人的肩膀,「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我明明看見——我明明看見是晏懷風——」
對方見事跡已敗露,懶得再隱瞞,索性一五一十的全部都說了個清楚明白。
楚越這才知道這些人覬覦那把鑰匙已久,奈何聖門戒備森嚴,無法得手之下竟設計殺他全家又分別傳信晏懷風和他進行嫁禍,輕易策反了他這個晏懷風的親信,竟把名震天下的聖門門主逼到這個地步。
晏懷風為了救楚越的家人,原本已經受了內傷。又被他們幾日幾夜地追殺,根本來不及療傷,這麼拖下去,早晚不死也成了廢人。
聯想到剛才晏懷風蒼白的臉色,和眼中的無奈,卻始終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對他的責怪怨懟,楚越悔恨交加,感覺心髒處翻騰不已,一抬手竟至吐出一口血來。
鮮血淋淋漓漓地從指尖留下,落入草叢之中。
剛剛那個人,是不是也流血了?他說什麼來著,「我已經下令,無論發生何事,聖門門下都不許追究於你。」
何苦替他考慮得這般周全?反觀他楚越,竟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晏懷風,還說他瞭解他……
「喂!你若再不交出鑰匙,小心我們屠滅聖門!反正現在晏懷風已死,聖門實力大減,趁機剷除這個武林毒瘤,想必武林人人都會覺得大塊人心。」
楚越凝眸逼視說話之人,對方被他這麼一看,竟不由自主地倒退兩步。
楚越斂目,冷笑一聲道:「你們想死,自去聖門試試。」
說畢忽然抬手勾過落地的長劍,電光火石間已逼退了挾製他的老頭,一劍向剛才那個女人刺去!
眾人沒有想到他會突然發難,那女人狼狽地使了一個鐵板橋,堪堪避過長劍,卻感覺胸口一涼,不敢置信地望著自己胸前氤起的紅色,以及那一柄深深沒入的匕首,倒抽了一口冷氣,「你竟然……」
楚越冷笑一聲,眾人見他竟然在那麼多人麵前殺人,全部嘩然,紛紛拿出了武器。
楚越也不管那些往身上招呼的兵刃,全身浴血奮力一擲長劍,劍身發出清亮的嘯聲,穿過之前帶頭逼問他的那個老者咽喉,將人直直釘在樹上。然後頭也不回地向江心奔去。
耳畔隻聽水聲驟響,又一道人影沒入滾滾瀾滄江中,一霎不見了蹤影。
冰冷的江水莫過頭頂,楚越感到胸中的空氣一點一點減少,如此窒息的感覺當真難受。他卻強忍著不去掙紮。
閉上眼睛,過往種種在眼前迅速劃過。
晏懷風……剛才你是否也如此絕望?再等我一晌吧,黃泉路遠,讓我陪著你。
閉上眼睛隨波逐流,眼前終於隻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