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河嘴角泛起冷漠的微笑,忽然抽出腰間長劍,用力擲出,劍光一閃,還沒等人反應過來,已經穿過趙雯湖的腰腹,直直地把她釘在一棵樹上!
趙雯湖不敢置信地張了張嘴,卻隻發出幾聲瘖啞的呻吟,看著自己腹部滲出鮮紅的血跡,她努力地把目光投向一同前來的人,想要向他們求救,卻無一人敢把她從樹下弄下來。
她的眼神漸漸變得絕望而怨毒。
而被震驚了的眾人齊齊聽到一聲沉悶的水響,再回頭時,晏清河已經義無反顧地投入了瀾滄江的滾滾洪流。
沈玉倒吸了一口涼氣,想伸手去夠,哪裏還夠得到?
「他就這樣死了?」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轉頭望著自己帶來的人,想要尋求認同。在看到無數人目瞪口呆地點頭以後,沈玉忽然瘋狂地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晏清河他死了!聖門偉大的說一不二的門主大人,他死了!」
噩耗傳到尋簪閣的時候,晏懷風剛剛能在楚越的攙扶下到外麵花園裏走兩圈,他這一次傷得實在太重,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何況他豈止是傷筋動骨,簡直就是去閻王麵前打了個轉兒。
好在尋簪閣回天樓裏的大夫醫術放眼整個江湖都絕對頂尖,又有楚越精心看護著,白天黑夜一絲不苟地侍奉在側,自己武功底子也好,到底好得比別人快。
不過再快,也沒快過與他們同時出發前往滇南的趙雯湖一行人。
在晏懷風原本的計劃裏,不會有楚越昏迷、自己採藥受傷這場變故。或者說,在他一開始的計劃中,從來都沒有過楚越那麼一個人物存在。
楚越是個意外,不過這個意外有時候讓他覺得可以驅散孤獨。
在聽到趙雯湖的計謀時,晏懷風的打算是先從尋簪閣得到情報和助力,再快馬加鞭趕回滇南,絕對有時間趕在趙雯湖一行人實施陰謀之前阻止他們。
畢竟他們人數相較聖門來說並不算多,且又打算借刀殺人,佈置一場陰謀要花費的時間也著實不少。
雖說他盡管人在中原,但通知聖門讓他們做好防範的方法也不是沒有。
隻不過晏懷風原本就是私逃出冰獄,如果一早想盡辦法通知晏清河,晏清河會不會信且不說,暴露了自己的行蹤,他一定會先把晏懷風抓回去,這一次,就未必隻是關進冰獄那麼簡單了。
況且……晏懷風不得不承認,他在心底也許希望晏清河受一點打擊,讓這位無論作為夫君還是作為父親都無情而冷漠的門主感受到一點別的情緒。
比如他年幼時一個人坐在娘親墳前抱著膝蓋仰望天空時心底的那種無所依憑的空虛與恐懼。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不知是否是趙雯湖做慣了這等暗地裏勾當手腳太利落,又或者聖門本身出了什麼問題,終究還是讓這群扛著正義大旗的男男女女捷足先登。
那幾天陰雨連綿,明明隻是夏末,卻有點秋風蕭瑟的感覺了。
楚越陪著晏懷風在廊下看雨,晏懷風不能久站,路千尋從掌管機關秘術的覆天樓樓主陳笑愚那裏磨來了一把特製的機關木椅,可以用讓楚越推著他在院子裏逛逛。
自從那天被墨夜說了一句「像小情兒似的」以後,晏懷風與楚越的相處氛圍就變得詭異起來,兩人竭力想像從前那樣保持距離,卻總是不由自主地越過界限。
楚越從前對晏懷風照顧得細緻入微,一飲一食都要親自動手,原本他並不覺得如何,現在卻常常感覺尷尬,尤其是在幫晏懷風換衣擦身的時候,身體接觸無可避免,他卻始終都不敢去看晏懷風的眼睛。
他不敢奢求晏懷風對他有超過主僕的情分,卻害怕自己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旦越界太過,會忍不住想要得更多。
就像此刻,他隻要安靜地站在晏懷風身後就好。
連著下了那麼久的雨,整個院子都濕漉漉的,藥草的清苦味道蔓延一院子,偶爾引來低飛的蝴蝶,停住在嫩尖兒上緩緩開合著翅膀。
回天樓裏種的都是草藥,不像蕭沉那裏一屋子的蘭花香。
那時蕭沉遠遠地走進來,總是和煦如三月暖陽的臉上竟然帶了點兒憂慮,才走到廊下,甚至沒來得及打招呼,就壓低了聲音對晏懷風說:「晏少主,聖門出事了。」
晏懷風原本正望著細如牛毛的雨絲出神,聽見蕭沉的聲音,下意識地問:「你說什麼?」
蕭沉直視著晏懷風的眼睛,不得不重複了一遍,「整個聖門,都毀了,聖門的門主、你爹晏清河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