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揚的情緒在周楚看來是無法理解的。周楚對賽車的感情極為純粹,為了冠軍目標他可以舍棄一切,像一個苦行僧一樣自虐修行也無所謂,所有外界幹擾都應該為了這個目標而讓道,連他自己的情感和意識也被自己用極端毅力控製在一個閾值裏。他會在一些無法進步的時刻對自己產生懷疑陷入低潮狀態,可他的信念始終不會轉移。他是一個強大戰士,在無數次事故和創傷中習慣了傷病和生死,他能夠坦然的直麵這一切並隨時做好迎接的準備,所以他不會迷茫,正如他自己說的,怕死就不要來。
明揚曾在他麵前跳腳說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他相信了,現在尤其不能接受明揚的反悔。
周楚重複說:“我們有機會拿總冠軍,你憑什麽不去?”
“憑什麽?我想做什麽還要征求你的同意嗎?”明揚覺得周楚蠻橫得不可理喻,“你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有機會嗎?我他媽現在連車都不想看見!我連車手都不想做了!”
“你打算放棄是嗎?”周楚道,“放棄一切?”那雙眼睛不再平靜,好像隻要明揚敢說一個“是”字,熾熱的岩漿就會從開裂的地表中迸射出來。
明揚沒在周楚的眼中見過類似情緒,這讓他陌生。動物對陌生事物應保有警惕距離,可麵前人是周楚,明揚忍不住頂嘴說:“那這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管!”
周楚抓住明揚的衣領將人提向自己,明揚奮力掙紮,周楚的手卻死死攥著:“原來你說想拿冠軍一直以來都是一句屁話。如果放棄對你來說是這麽輕鬆簡單的一件事,你之前在裝什麽蒜?”
所以,你說你要追上來,打敗我,也要一並反悔嗎?
周楚的職業生涯遇到過許多對手,明揚身處其中不算最強的也不算最弱的,卻算特別的那個。起初陸駿要把明揚弄來時他嗤之以鼻。準確來說,他對明揚的初始印象並不好。這個人腦中空無一物卻喜歡挑戰既定規則,沒什麽見識又愛逞能,莫名其妙要把所有人當敵人對待,他不能理解明揚這種人。
觀念從什麽時候一點一點轉變的他沒有察覺,也許是見明揚下賽道,也許兩人之間的那次比試,也許明揚總是大叫著要打敗他。
周楚既覺得煩覺得嫌棄,又有一些不可言說的隱秘期待。他自己就是頂尖車手,看別人也不會差。隻要在賽道邊上多看幾次就會知道明揚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那些幼稚發言聽著是大話,明揚卻有能力一點一點實現。
陸駿說明揚身懷天賦,周楚看著就跟沒聽見這句話一樣,心裏卻沒有否認過。明揚總是要挑戰他,這多少有點不自量力,年輕的獸王哪兒會在意野狗的挑釁?周楚應該是這副態度,但他對明揚爆發出的天賦潛能十分在意,骨子裏始終在一個高視角的位置留意明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