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戰略(3 / 3)

無言的感激,充盈了飛雲的心。

愛美蘭是這樣,麗奈是這樣,她們都是完完全全地以愛人的角度考慮問題,設身處地為他著想。飛雲發現,自己其實是一個很幸福的男人。

“麗奈,小蘭,或許正是因為我是一個在戰爭中長大的孩子。所以,我,討厭戰爭,完全的厭惡,絕對的不喜歡。戰爭就像一個以人命為賭注的遊戲,盡管不想玩,偏偏又必須在乎,不然身邊的人就有更大的機會遭到不幸。我也知道,民族的仇恨實在是太深了。但我發現,原來這種世仇式的恐怖仇恨循環也是可以化解的。”飛雲有點哽咽地說道。

“共同的敵人麼?”麗奈試探著問道。

“沒錯。你想想看,不知道打了多少年仗的塔羅斯和拿斯特軍人,就像路加和藍碧絲,為什麼能名正言順地在一起?本來相處並不融洽的特卡斯軍人和埃克羅軍人為何能在休息室裏一起喝咖啡?還有,我和原本是敵人的你,為何能夠擁抱在一起?不就是因為我們有了一個足以把我們都摧毀的共同敵人麼?”

“……”

“強大而富有侵略性的卡邦尼,誠然是一場惡夢。但隻要是夢,就肯定會有醒來的那一刻。對我來說,這場惡夢是一個契機,一個能夠讓各民族各個國家消弭仇恨的契機。盡管並不明顯,盡管沒有那麼多人意識到,但契機就是契機,如果給我們抓住了,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的確……”

“海恩斯的加入,實際上決定了卡邦尼的失敗。資源上的絕對優勢,是無法單憑一兩個奇謀可以扭轉的。事實上,我到達克薩斯之前的每一場戰術上的勝利以及戰略上的失敗,都證實了這一點。米利亞能夠做的事情,已經不多了,除了那些未曾在戰場上露麵的新式武器,可以幫她在戰術上取得一定的優勢之外,在戰略上她其實已經一敗塗地。”

“沒錯。海恩斯、克薩斯、神聖銀河,再加上埃克羅流亡軍和自由都市。這個聯合已經在兵力和資源上壓倒了卡邦尼。隻要輸一兩場大仗,卡邦尼很快就會陷入無兵可用的境地。”麗奈附和著點頭。

“所以,我們該想想打敗卡邦尼之後,我們能做點什麼了。”明快的亮光,在飛雲黑色的眼眸中打轉。

在兩女的眼睛裏,這位貌不驚人的男子,仿佛在一瞬間高大了起來。

“喲,我們的大懶蟲什麼時候變成思想家了?”麗奈調笑飛雲道。

“沒有,我隻是在回憶了自己的經曆之後,突然想通了。”飛雲淡然一笑。

“那……除了這個,你還想通了什麼?”麗奈忽然有點好奇,愛美蘭同樣是這樣,她也想知道,飛雲還想到了什麼。

“你真的要知道?”

“嗯。”看到飛雲臉上的詭異狡猾的笑容,麗奈已經覺得有點不妙了,但正所謂好奇心毒死貓,強烈至極的好奇心,還是征服了麗奈,讓她發出了應諾的低哼。

“就是……”

“就是什麼?”

“就是……”

“拜托,你快說嘛!”

“就是……”

“天啊,你怎麼變得這麼婆媽。我也想知道嘛!”結果,連愛美蘭都著急了起來。

深呼吸一口氣,飛雲猛然把話說了出來:“就是,我想到了,一定要在最短時間內,盡我一切所能,把麗奈你弄成一條大肚子魚,這樣子就可以激發你的母愛,從根本上降低你嚴重的暴力傾向!”

“……”麗奈沉默。

“……”愛美蘭無語。

三秒鍾之後。

“啊——”飛雲發出了一聲慘叫。

結果,偉大的耐爾特元帥閣下,在戰前依依惜別時,留給夫君的禮物就是眼眶上諾大的一個漆黑眼圈……

同樣是黑眼圈,在海恩斯星係的卡邦尼情報官們,卻是敖出來的。他們自覺自己是一群笨蛋,徒勞地想用扇子把包裹著整個星係的黑霧驅散。

從來沒有人想過,這些非法傾倒的餘泥垃圾會對戰事造成如此巨大的影響。因為垃圾的成分太過複雜,有機物、無機物、金屬體、非金屬體,亂七八糟的。更可怕的是,垃圾堆裏麵更參雜了各種各樣的水雷、觸發性炸彈,以及定時炸彈。

橫擺在卡邦尼工程隊麵前的,是一個惡夢,他們寧可去清理1000萬顆水雷,都不願意麵對這鬼東西。

無論是艦艇主炮射擊,飛彈群攻擊,還是工程炸彈引爆,效率都極其低下。

卡邦尼人甚至嚐試用主力戰艦強行衝鋒,可惜,沒衝上幾公裏,戰艦就遭到了重創,不得不用牽引光線從原路拉回來。

“根本就是叫我們用湯池來挖火車隧道嘛!”在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施壓者後,工程隊長發出了如此抱怨。

就這樣,通訊、運輸、補給,等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癱瘓的狀態。總數高達二十萬艘的龐大艦隊,就這樣被困在一個小小的星係裏麵。

時間,累積著恐慌。暴躁,像一種可以通過空氣傳染的高致病病毒,迅速從軍官一直傳染到下層士兵。不良反應,在那些本來就有異心的埃克羅等國的聯合軍裏麵更加明顯。

“再這樣下去,肯定會完蛋的。”誰都不敢說出來,但誰的臉上都寫著同樣的語句。於是,悲觀的情緒加上強裝的笑容,就組合出一張張怪異的臉孔,臉上肌肉不自然地扭曲著,仿佛憋出來的幹笑僵硬的掛在臉上,簡直比風幹了的牛糞還要惡心。

然而,將兵們的不安沒有升級,因為在這裏,有他們的女皇陛下,有他們的不敗戰神——奧沙和芮尼雅。或許,正是因為他們的無敵形象早已根植士兵們心中,所以,在如此劣境下,軍隊中依然是秩序井然的。

就在2880年10月21日,米利亞在自己的旗艦——銀河號上麵,召見了奧沙和芮尼雅。

不用於卡邦尼所有的戰艦,銀河號其實隻能算是一艘單純的指揮艦,在艦上連主炮都沒有裝載,有的隻是驅逐艦用的輕型火炮。可以說,銀河號是一艘象征意義多於實際功能的吉祥物式的遊艇。

艦艇不是常見的那種長條形,而是完完全全地模仿一隻展翅高飛的天鵝建造。可以稱得上是唯美主義典範的頎長艦頭,寬大而不實用的翼展,這些船艇建造上的噩夢,在這裏卻成為了權力和高貴的象征。

或許,後者的意義更大一些。

又或者,正是這份高貴典雅在無形中削弱了米利亞行事咄咄逼人的利氣。

在艦艇上,那座被尊稱為水晶宮的女皇行宮裏,奧沙和芮尼雅見到了久未露麵的米利亞女皇。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四周晶瑩亮閃的水晶鏡子中,倒映著奧沙雄獅般偉岸的身姿,以及芮尼雅捷豹般的英軀。

“兩位愛卿,相信你們比朕更清楚,離開的時候到了。”女皇長蔥似的手指頭,輕靈地搖著高腳玻璃酒杯,讓裏麵鮮紅的純酒,螺旋晃動著。一個小小的漩渦,在酒杯中形成了。

停頓幾秒,經過冰冷的麵具冷卻的話語聲,再次從她的麵具底下傳出:“我知道你們跟朕一樣,對外界一無所知。所以,朕隻想問你們,如果要在三天內離開海恩斯,朕需要負上什麼樣的代價?”

“一百萬雜兵。”這是芮尼雅的答案。

“海恩斯人民的信任。”這是奧沙的答案。

“噢?”米利亞的英氣逼人的眼睛,開始露出興奮的火光。

“失去的已經失去了,既然是要不回來的東西,何妨再失去多一次?既然是海恩斯人丟的垃圾,很應該用海恩斯的東西去把垃圾收拾幹淨。陛下,你說,我這樣說,對麼?”金獅寬大的下顎因微笑而抖動著,仿佛可以一直蜿蜒伸展到耳朵的偌大嘴角,掛著勝利者特有的笑容。

米利亞和芮尼雅,幾乎單憑空氣中開始變得濃烈的特異味道就可以判定,奧沙又想到了一個狂傲而大膽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