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幹大事者,就要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要想好在最惡劣的情況下如何渡過難關,因為命運之神往往會有意無意地把事情變得比你想象中更壞。
過了11月28日,對於卡邦尼來說,情況是急轉直下的。
蠻國被比特打敗了,在28日向克薩斯元帥比特遞交了無條件投降書。同時因為雅各布家族遭到了徹底的大清洗,這就意味著牽製著北銀河猛虎克薩斯的軍事和政治枷鎖已經消失了。
另外,盡管遭到了生化艦的不斷攻擊,海恩斯的兵力依然與日俱增。在玄星宇這個走私天才的指揮下,各式各樣的戰艦、後勤物資源源不斷地繞過生化艦活動區域輸送到前方。
很明顯,阻礙北方盟軍攻向南銀河的唯一障礙就是生化艦隊了。
一直對生化艦的穩定性抱有懷疑的奧沙不止一次向女皇提出:此時應該把芮尼雅率領的遠征軍第三艦隊派往海恩斯和黑澤爾邊界布防,以防萬一生化艦失效或被破解,造成敵人長驅直入。
可是被法尼雅否決了。
用盾牌擋住從遠方敵人刺過來的長矛,用手中大刀砍死麵前的敵人,這種做法在軍事學上無可挑剔。然而在政治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對於法尼雅來說,由於煽動克薩斯內亂失敗,短時間內征服領土廣闊`橫跨十數個星域的克薩斯已經成為不可能。貿然攻進去,反而有可能被人使用焦土戰術拖垮。而且比特征服蠻國之後,算上新近組建的艦隊,實際能投入前線克薩斯艦隊在20支上下,那就意味著要擊垮克薩斯理論上需要25、甚至30支艦隊。
很明顯此時擊敗克薩斯是不現實的。
再考慮到正在恢複的海恩斯怎麼也能拿出7、8支艦隊,法尼雅隻好把北伐的念頭完全掐滅了。
但神聖銀河王國不同,相比起克薩斯、海恩斯這些新興國家,它則曆史悠久得多,很多星球都是人類開始宇宙殖民初期開發的,現在大多高度發展。說白了,神聖銀河王國絕不敢用焦土戰術的。也就是說,隻要擊潰了卡洛斯和菲特列兩大集團軍,神聖銀河也差不多完蛋了。
同時,因為宗教等問題,法尼雅為了避免人民的過度反感,造成全民皆兵、攻占以後也完全無法統治的局麵,也不敢對神聖銀河使用生化艦。
於是她就產生了寧可對神聖銀河方麵增兵,隻向海恩斯投放生化艦的念頭。
“最起碼要打下半個銀河。”這就是她的想法。
可是,與此同時,在海恩斯北鬥星要塞外圍。
“天啊?該不是坐在裏麵的人也是怪物吧?居然這麼惡心的東西都敢坐進去?”駕駛著戰機,看著眼前足以讓人作嘔的生化艦妮妮婭毫不保留地表示出自己的鄙視之意。
“我敢肯定他們絕對不夠我英俊。”幾乎是神經反射,在公開視像頻道中,路加板起臉,堆出一副俊朗的麵容來。
“帥哥哦——”幽靈戰隊的女士們發出了見到偶像明星式的尖叫聲。
路加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嚇得臉色發藍。
“白癡!”以愛娜為首的‘紫玫瑰’戰機隊員做出了異口同聲的評價。
“嘿嘿嘿,我是否白癡不重要,關鍵是你們一不小心就會成了怪物的晚餐喏!如果死後下了地獄還是要抱著那團綠色鼻涕睡覺就不好了。嘿嘿嘿嘿!”如果說美女們的鄙視和咒罵是無處不至的太陽輻射,那麼路加的臉皮就是比防曬霜還要厲害一萬倍的防輻射盾。
完全免疫。
路加這話把紫玫瑰的人嚇得不輕,想起生化艦的變態,整個通訊回路突然間沉默了。
如果是普通的指揮官,大概對士氣的突然低落相當頭痛吧,但這裏的指揮官可是路加啊。
“沒錯,那些怪物固然可怕。可是隻要大家齊心協力,一起報名加入路加老婆團,成為我後宮的一分子,我就保證你們的生命安全。快點報名啦!名額有限,欲購從速,先到先得,頭一百個報名的幸運兒,還可在一年內獲得贈品——小寶寶一個。”路加英俊非凡地向眾女展露出一個絕對迷人的笑容,亮白的皓齒在視像鏡頭下反射著潔白的光芒。
“……”紫玫瑰的女機師們因愕然而沉默了。兩秒鍾過後,網絡中爆發出狂潮般的聲討聲。
“去死吧!臭美的惡心鬼!
“見鬼!我寧願抱著怪物睡覺。”
“我去當飛雲的108房小妾也不要嫁給你。”
當然,這隻代表紫玫瑰的意見。
“我報名!我第一!”
“不!我才是第一!”
“我不管,給我前一百名就好。”
路加那個笨蛋再次忘記了妮妮婭她們的存在,結果,隊伍的士氣上去了,他自己的士氣反而大受打擊……
“姐妹們!為了帥哥,衝啊!”
“姐妹們!為了不嫁給路加,殺啊!”
在混亂無比的口號聲中,紫玫瑰和幽靈戰隊飛速殺向來犯的生化艦隊。
坐鎮在北鬥星要塞的指揮中心裏麵,飛雲悠閑地喝著冰紅茶,反倒是在一旁的麗奈緊張地站起來,死死地盯著屏幕。
看著快速追著路加他們殺過來的生化艦,麗奈有種不解的釋然。對方中了陷阱,她放下心頭大石。可對方這樣都會中飛雲的挑釁,麗奈怎麼也不懂。
“這麼明顯的陷阱都會中,對方是傻瓜嗎?”麗奈喃喃著,仿佛嘴巴裏放著十幾塊冰塊,有點打著顫,含糊不清。
“不!對方隻是過度有持無恐。”飛雲一伸猿臂,摟住麗奈那條無論摟多少次都不會膩的細腰,一把將麗奈抱到自己的懷裏。“根據生化艦曾出現自毀的現象我可以推斷對方肯定不願意把真正的大將投入進去。當然生化艦隊的指揮官也決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殘人廢將,起碼基本的常識判斷還是有的。”
“那他為什麼還……”
“很簡單,過分誇張的絕對勝利讓他飄飄然了,所以他才敢衝過來。”
“噢,嗬嗬,就是因為北鬥星的要塞炮不是通常的能量炮而是電磁炮,他們才敢過來。如果是能量炮,哪怕他複生能力多強,也會在一瞬間被高熱蒸發掉。反倒是他們大概有抗電磁幹擾之類的裝備,因此才不避忌地直殺過來,順便也測試一下能否扛住北鬥星要塞的攻擊吧。”
麗奈的判斷並沒有錯,果然在進入要塞主炮射程前,生化艦隊分流了,隻有1000艘艦快速尾隨路加他們追來,其他的艦艇則留在了外圍。
“果然,他們在測試,我們又何嚐不在測試呢?”飛雲淺淺一笑。
的確,假若對方真的一口氣壓上所有生化艦,而飛雲的秘密武器又不成功的話,恐怕連飛雲自身也跑不掉。
現在分批來,那就完全不同了,火力的減弱意味著給飛雲更多的行動時間。
飛雲算準了這樣的艦艇必定沒有考慮登陸作戰在內,怎麼說,外圍是生物組織,裏麵能夠裝載兵員的空間都會很有限。
敵人真的打了進來也隻有毀掉要塞一個選擇,長期來說,北鬥星要塞被毀掉對兩國的物資交流沒有影響。或許還能更進一步促進兩國文化經濟的融合呢。
然而此際,飛雲最關心的還是……路加的歌聲是否有效。
飛雲高高地舉起了手,重重地揮了下去。就在這一瞬,路加成為了有史以來第一位把要塞主炮當作自己麥克風的歌手。
“我的愛如潮水——把你們都淹死——”十音不全的歌聲,開始從戰機上傳送到要塞主炮控製室,直接通過沙芬娜的音頻轉換器轉化為相應頻率的電磁波,然後通過要塞的主炮——北鬥神拳發射出去。
一兆伏特的電流為驅動能量的擴音器,到底會產生什麼樣的結果呢?
與其說眾人是期待它會產生作用,不如說是祈禱它一定要產生作用。
一秒、兩秒、三秒……十五秒過去了,依然毫無反應。正當飛雲著急得快要從椅子上蹦起來的時候,巨型屏幕上的生化艦突然間產生反應了。
原本還算正規的艦艇造型在刹那間產生了扭曲變形,就好像一個製作不良用料不均勻的氣球,出現了個別地方發脹的現象。光滑的表麵開始浮起類似氣泡似的鼓脹。
然後是撕裂,仿佛有一股強大的力量硬生生把那些筋肉狀的生物組織撕開了,一條條的斷筋碎肉,開始從不斷冒出的破口中展露而出。
明明無法傳導聲息的宇宙,可是飛雲他們卻覺得那些可怕的生物正在嘶吼著,咆哮著,發出臨死之前的悲鳴。
極度的膨脹,極度的自我吞噬互相排斥,大家似乎可以看到異種聲物的自身抗體正在不分敵我地攻擊一切它遇到的生物和非生物組織。
過分的生長,需要的就是過量的能量,當把艦艇裏麵所有能吞噬的東西都消化掉之後,就是預料中的萎縮、死亡……
一秒、兩秒、三秒……三分鍾過去了,正如沙芬娜實驗的那樣,那些惡心的生物組織全部……死亡了。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容易?
生化艦的強悍,使所有人都覺得眼前的一切來得太容易了。然而,這是事實,不折不扣絕對真實的事實。
不知是誰首先發出一聲歡呼,然後整個指揮室,整個要塞,迸然成為了一個歡呼歡樂的海洋。
“萬歲!”
“去死吧!怪物!”
“幹掉他們啦!”
“我們是無敵的——”
此情此景,讓飛雲不禁感慨道:“哎!人類真是奇妙的生物。”
“怎麼了?”麗奈問。
“嗨,這種狀況明明等於一個人被幾十隻蚊子騷擾,飽餐一頓,然後第二天早上人把蚊子全幹掉,打得滿手掌都是血。明明都是自己的血,還覺得非常痛快。”
“但總算報仇了,是不?對那個人來說,在生理的損失無可補救的情況下,得到心靈上的慰籍,這也是不錯的了。”
“嗬,也是。”飛雲一笑。
“小型艦對艦音頻發射器研究量產好了嗎?”麗奈俏目流轉,問道。
“生產線已經在這裏建設好了,一個小時後就可以造出100台艦載發射器。”
“卡邦尼人,果然……要完蛋了。”
“嗯。”
生化艦被破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銀河係,也震驚了整個卡邦尼朝野。幾乎是確認消息的同時,法尼雅緊急命令芮尼雅重新把派往神聖銀河的六個艦隊召回,企圖在黑澤爾邊境構築一條防線,以抵抗克薩斯和海恩斯聯軍的進攻。
可是太晚了一點。
就是在消滅1000艘生化艦的一個小時後,麗奈就出發了,帶著她引以為傲的高速艦隊,駛向了海恩斯和黑澤爾邊界。在那裏,一共有包括埃克羅艦隊在內的8支整編艦隊在等候著她。
同一時間在卡邦尼首都卡邦尼星,在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有一場秘密會議正在召開。
這是一間地下室,沒有燈。在一片漫無邊際的漆黑中,莫可名狀的影子正在圍桌而坐,必須離得非常近,看得非常仔細,才能夠看到那是十幾個人影。
“陛……大……小姐,你真的決定這樣做?她可是……”一個男聲顫抖著問道。
一個聲音好聽得宛若夜鶯低啼的女子接口了:“哎!我們十幾年姐妹了,此前我從未跟她爭過什麼,總覺得她要的東西,就是我要的東西,所以哪怕要我跟她共同咀嚼痛苦共同直麵死亡我也毫不在乎。”說著說著,她開始抽泣了。“哪怕被利用,被當作禮物一樣出賣,然後又一再被漠視,我也毫不在乎。”
眾人無語,靜靜地聽聆著她的泣訴。
“我變成怎樣,我不在乎。可是,我不能讓我心愛的人民因為她的瘋狂而跟著咀嚼痛苦直麵死亡。嗚嗚……”碑情的顫動,在黑暗的室內產生著微妙的共鳴。哀涼的情愫悄然順著黑暗蔓延著,爬向在座每個人的心窩,像爬牆虎一樣緊緊地把各人的窩壁包裹著。
“我的兒子在上個月死了。”
“我大哥剛剛被調往前線……”
“我妹妹的三個兒子都死了。”
各人嘴巴微張,輕輕把心中的悲哀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