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常說我的頭在夜裏就像個煉金燈球一樣嗎。”恩佐走向他,途中隨意地摸了摸拉車馬匹的鬃毛。

佩特羅在麵具下做了個嫌棄的鬼臉。“哪裏像燈球,簡直就是燈塔,站在下城區的陰溝裏都能瞧見你閃亮亮的腦袋。”

“那我現在離你這麼近還沒把你的眼睛閃瞎,可真是個奇跡。你的眼睛一定是用金剛石打造的。”

兩人一見麵就開始你來我往地鬥起嘴來。雙方不僅不為對方的諷刺而生氣,反而顯得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別的人故友重逢,可能會擁抱親吻,灑下熱淚,他們的重逢卻往往以互相攻訐開場。等他們彼此“問候”夠了,才把注意力轉到朱利亞諾身上。佩特羅從駕駛座上探出身體,同朱利亞諾握握手。

“好久不見,小少爺,你好像比那時長高了些。”

朱利亞諾不好意思地抓抓腦袋。以他的年紀,再長高個三四寸也實屬正常。“真、真的嗎?明明才幾個月過去……”

“別在意,社交辭令而已。”

朱利亞諾:“……”

恩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揉了揉朱利亞諾的腦袋:“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他說話從來沒個準。上車吧,我們盡快趕路,得在天亮前進城。”

“為什麼非趕在天亮前不可?”

“為了幫你們蒙混過關,我可是費了好大力氣!”佩特羅嚷嚷起來,“我特意跑到亞狄契的農場運了一車月光莧。那是一種煉金術原材料,必須在晚上採集,一旦摘下就不能見陽光,而且還有輕微毒性。城門的衛兵知道這事,所以不會查得太仔細。你們到時候藏在下麵的空箱子裏,過城門的時候我隻要一說是亞狄契農場運貨的,衛兵就明白了。”

恩佐先爬上馬車,再把朱利亞諾拉上來。車上裝了六七個木條箱。恩佐將上麵的箱子搬開,打開下麵的空箱,招呼朱利亞諾藏進去。

“你們當心點,別碰到月光莧,中毒我可不管。也別搞壞了,那東西貴著呢!”

朱利亞諾愁眉苦臉地縮進箱子裏,抱著自己的膝蓋,將身體盤成一小團。這個姿勢讓他喘不過氣。真不明白貓為什麼喜歡往箱子裏鑽。

佩特羅繼續感慨:“現在進出城容易多了,衛兵查得不嚴。你們剛離開梵內薩那會兒,出城的人個個都要搜身,恨不得連一根頭髮都要用放大鏡檢查不可……”

恩佐摸摸朱利亞諾的臉頰:“忍一忍,等進了城就放你出來。”說著在他臉上輕輕啄了一下。

年輕學徒心中的怨憤立刻被這個淺吻驅散了。“嗯。”他小小地應了一聲。恩佐蓋上箱子,將裝滿月光莧的木箱壘在上麵,之後坐到佩特羅身邊。佩特羅從駕駛座下麵掏出一張鳥嘴麵具。“戴上。”

恩佐把玩著麵具:“我又不是通緝犯。”

“你那張臉搞不好要惹麻煩。”

“唉,美麗也是一種罪過。”恩佐歎息著戴上麵具,“為了你的平安,我隻好委屈一下自己了。”

“按你的說法,成天戴著麵具的我豈不是世界第一大帥哥了?”

恩佐發出嘔吐的聲音:“嘔!噁心!”

“千萬別吐,你戴著麵具,吐在裏麵怎麼辦,會沾到自己臉上哦?想想就覺得更噁心了。”

“我寧可被自己的嘔吐物淹沒也不想見你的臉。”

兩人一麵繼續鬥嘴,一麵駕駛馬車駛向梵內薩城。不多時,他們路過佩特羅遭到打劫的那片橄欖樹林。幾個手持利刃的蒙麵壯漢從樹林中躥出,攔住馬車。

“哇!怎麼又是你們!”佩特羅沒好氣地叫道,“我交過過路費了!”

壯漢們圍住馬車,手中白晃晃的刀子對準車上的兩人。

“你去時隻有一個人,回來時又多了一個,那個人的過路費還沒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