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薛大少全名薛少淩,沒什麼喜好,整日欺橫霸市。他年方十六,年少氣盛,與李侯爺家的李世子臭味相投、沆瀣一氣,薛家後邊的園子被薛少淩改成了獸園,養了一批吃活物的野獸,平日裏都用活禽活畜喂養,凶猛得很。
為了伺候好這些畜生,薛少淩愣是去強討了幾個軍漢回家,讓這些個軍漢負責養著它們。
這些憨頭憨腦、身手矯健的軍漢最是實誠,薛少淩給的銀錢多,他們便照著薛少淩的吩咐去做,把那些野獸養得凶橫可怕——若是尋常人進了那獸園,必定會被它們撕咬得屍骨無存。
驚蟄剛過,雨水多了起來,接連下了好些天。薛少淩最煩下雨,他怏怏不樂地在家裏悶了好些日子,心情不大好,忽聽有人來報說獸園那邊出事了。
薛少淩勉強打起精神,聽身邊人說起獸園那邊的情況。
原來早上薛少淩被庶弟薛子清的貓兒驚著了,薛少淩正厭煩著,隨口下令把那貓兒扔到獸園裏喂大蟲。沒想到有個不知死活的奴僕居然偷跑進獸園,想從大蟲口裏奪食——那奴僕搶了那隻貓兒沒跑遠,就被憤怒的大蟲咬了一口,傷口深得都能看見骨頭了。
偏那奴僕眉頭都沒皺一下,愣是把貓兒帶出了獸園!這會兒那奴僕已經被製住了,正跪在獸園外等發落。
薛少淩來了興致,眉頭一挑,手中的折扇一合,興味盎然地笑了起來:“喲,能虎口奪食,當真好身手啊!把他帶來給我瞧瞧。”
來稟報的人立刻去傳訊。
那奴僕還沒到,薛少淩身邊的人已將對方的底子摸清,這奴僕竟沒被登記在冊,是他庶弟薛子清從外麵撿來的乞兒,從他展露的身手來看必然有著不凡的來歷。
薛少淩眼底的興味更為濃厚,竟比平時多了幾分耐心。他斜靠在逍遙椅上,跟著樂姬的琴音用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著掌心,心情難得地好轉了不少。
很快地,那奴僕被帶了過來。隻聽“咚”地一聲,那奴僕膝蓋重重撞在地麵上的聲音中斷了屋裏悠揚舒緩的琴聲。
薛少淩憐惜地說:“我說過你們在雁姬麵前不要這麼凶,會嚇著雁姬的。”他轉頭朝彈琴的樂姬溫柔地笑了笑,“好了,雁姬,你先下去吧。”
名叫“雁姬”的樂姬輕輕一福身,恭順地退了下去。
薛少淩這才將目光轉向那跪著的奴僕。他懶懶地開口:“抬起頭來。”
奴僕不動。
薛少淩眉頭一挑,給了身邊的奴僕一個眼神。身材高大、沉默寡言的男子立刻領命,上前掐住奴僕的下巴,讓奴僕被迫仰起頭來,露出他那雙狼一樣凶狠的眼睛。
薛少淩隻看了一眼,便覺得一陣氣血上湧,渾身透著股難言的興奮。這雙眼睛是一雙猛獸的眼睛。
他最喜歡馴服猛獸。
猛獸一樣的奴隸,他還是第一次看見。
薛少淩唇角微微勾起:“你叫什麼名字?”
那奴僕掙不開男子鉗在自己下巴上的手,隻能恨恨地看著薛少淩,別說回答薛少淩的問題了,若是他能得了自由,說不定會撲上去咬斷薛少淩的脖子。
薛少淩說:“哦,既然是來歷不明的下賤東西,那就拉出去打死吧。”
“阿兄,求你饒了他!”
男子還沒聽命把那奴僕拖下去,門口就傳來焦急的求情。一個孱弱的少年跨進門來,撲通一聲跪到了那奴僕身邊,麵帶畏懼與哀求:“阿兄,你饒了他吧,他、他是我身邊的人。”
薛少淩用折扇在掌心一敲:“哦?你身邊的人?我怎麼沒見過?”
少年臉色發白。
薛少淩朝左右示意:“把二少爺送回去。”
少年慘白著臉被左右帶走。
薛少淩走上前,用折扇挑起那奴僕的下巴:“原來是二弟身邊的人啊。你驚擾了我的寶貝將軍、搶了我寶貝將軍的口糧,你是聰明人,若不想我遷怒‘二弟’,以後就留在這邊好好伺候我吧。”薛少淩的眉眼有著勝於世間無數美人的殊麗,眉宇間那與生俱來的驕矜卻叫人不敢與他對視。他淡淡地對那奴僕重復了方才的問題,“你叫什麼名字?”
那奴僕握緊拳。
過了許久,那奴僕才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來:“……屈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