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如白駒過隙,各部倭寇殘餘悉數到齊。汪直觀察了數日,發現這些人毫無紀律,如同一盤散沙。他對各部人馬重新進行整編,下大力氣狠抓軍事訓練,采取優勝劣汰之策。短短三月,原來的烏合之眾蛻變成一支虎狼之師。
這日,天氣晴朗,海風策策。火焰島軍港碼頭旌旗招展,倭寇們全身披掛,隊列齊整,五峰船隊蓄勢待發。
汪直登高而立,望著一個個倭寇方陣,聲若洪鍾道:“大風起兮雲飛揚,安得猛士兮走四方。明廷借招安名義,誘殺我等戰友兄弟!我們該怎麼辦?”
“血債血償!”上萬倭寇聲威震天。
片刻,一麵“血債血償”的大旗在五峰船隊的指揮艦升起。汪直神情肅穆,大手一揮,令道:“出發!”
將令一出,倭寇魚貫而入登船。五峰船隊載著上萬人緩緩駛離軍港,乘風破浪而去。航行了十多天,船隊進入了浙江海域,直寧波。汪直化整為零,將五峰船隊分成三部,伺機乘夜發動偷襲。是夜,汪直、常天麟和葉碧川從岑港東西南三麵登陸,擊退守軍,瘋狂搶劫。登島前,汪直摒棄了“血債血償”的旗號,告誡各部多搶錢搶糧少殺人。天明時分,所有倭寇撤離了岑港,開拔返回火焰島。
岑港被劫,寧波府告急,八百裏軍情急報送到杭州,胡宗憲大驚失色。當初處決麻葉、陳東等人時,他已猜到會激怒汪直。收拾了情緒,立即召集文臣武將商議對策。眾人聚集一堂,胡宗憲環顧四目,問道:“諸位,有何良策?”
戴衝霄請戰道:“都督!末將願率兵討之!”
汪直可不是徐海之流,他極其狡猾,最善於以己之長攻人之短,五峰船隊是他致命的利器。浙江水師屢遭重創,根本沒戰鬥力可言。胡宗憲歎道:“你還沒到,汪直就跑了!”
俞大猷劍眉一挑,獻計道:“為今之計,我們隻能固守了!”
“老將軍言之有理!”胡宗憲正欲發令布防,一傳令兵拍馬殺到,呈報道:“都督!倭寇撤了!”
胡宗憲原以為汪直會拿下寧波,多搶些錢糧再跑,這突然一撤,反倒讓他有些摸不著北了。
片刻,蔣洲放聲大笑。眾人大愕,不知道他為什麼在如此緊急關頭失態。不過胡宗憲看得明白,信任的睹著他,道:“宗信莫非看出了汪直意圖?”
蔣洲斂容,斷言道:“都督,汪直顯然不想與朝廷為敵!”頓了頓,解釋道:“隻因徐海、麻葉等人一死,他有兔死狐悲之感,故而發難,炫耀一下武力!如果他誠心要興風作浪,不會這般來去匆匆!”
胡宗憲頷首道:“有道理!”又道:“宗信言下之意,我們可繼續招安汪直!”
蔣洲早有韜略在心,乘機一言道出:“都督!汪直勢大,且深諳海防。朝廷若能收之用之,製定‘以倭製倭’的方略,我東南沿海可保太平!”
“宗信所言深得我心!”胡宗憲展顏笑笑,忽又沉下臉,道,“目下局勢,我等該如何打破僵局!”
“在下願去火焰島走一趟!”蔣洲主動請纓道。
此話一出,眾人無不欽佩其勇氣。
眾人散了,胡宗憲單獨把蔣洲叫到了書房,推心置腹的告訴他,皇上下了密旨,隻要汪直肯歸降,可委任都督一職。蔣洲深信不疑,自覺又多了一個說服汪直的籌碼。他得了授命,策馬疾奔至寧波府,休息了一日。第二日,乘船前往火焰島。小船在無邊無際的大海漂泊了半個多月,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抵達火焰島。剛一靠岸,船馬上被扣了,蔣洲被倭寇押到了聚義堂。
汪直見了他,神情肅殺,興師問罪道:“先生,為何欺我?”
蔣洲臉色平靜,老練道:“汪船主,何出此言?”
“還裝糊塗!”汪直冷冷一笑,瞠目瞪著他,失望道:“老夫有心與朝廷和談,無奈徐海的下場讓人寒心!”
“汪船主有所不知,徐海最後落得身首異處,完全是咎由自取!”蔣洲言之鑿鑿。
汪直豈會相信他的隻言片語,哂道:“如今死無對證,你怎麼說都行!”
蔣洲忙解釋道:“徐海管製部下不力,導致倭人兵變,官軍迫不得已才出兵剿殺!”又歎息道:“徐海無辜慘死,我也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