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倒猢猻散,嚴嵩失勢倒台,眾官員明哲保身,紛紛與嚴氏一門撇清幹係。背靠大樹好乘涼,徐階上位,同僚爭相登門求見。從夏言到嚴嵩,徐階看得真切,所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都是皇上給的榮寵,可他依舊謹慎克己,拒絕見客。
這日,宮裏來人,宣他進宮麵聖。
徐階換了官服,急忙乘轎進宮。見了嘉靖,施禮道:“微臣參見皇上,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徐愛卿請起。”嘉靖站了起來,踱步到他身旁,道,“這些日子,徐愛卿挺忙吧?”
徐階心裏咯噔一下,蹙眉道:“微臣愚鈍,不明白皇上話中深意?”
嘉靖爽朗笑笑,指著他道:“你啊!”又道:“朕估摸著大臣們都把你家門檻踏破咯!”
“皇上英明!微臣一個也沒見!”徐階坦然道。
嘉靖目光灼灼,沉聲道:“你啊,肚子裏裝著一百個小心!”
徐階微笑道:“皇上明鑒,微臣一心想著為皇上辦事,不敢拉幫結派,更不會結黨營私。”
“嗯!”嘉靖點點頭,話鋒一轉道,“嚴嵩倒了,朕想派一人去抄沒其家產,你認為誰合適?”
徐階思量片刻,回稟道:“皇上,張居正為人剛正不阿,微臣認為他是不二人選!”
“行!”嘉靖走回龍椅坐下,又問道:“上次宮女政變,朕差點一命嗚呼。近年,嚴嵩一直積極提議立儲,以昌大明萬世基業。徐愛卿,依你之見,以為哪個皇子能繼任大統?”
“皇上,微臣與諸皇子鮮有往來,不敢妄言!”徐階直言道。緩了口氣,他建言道:“微臣以為立儲乃國之大事,不可之過急。皇上大可以好好試探眾皇子,再做決斷!”
“言之有理!”嘉靖對立儲一事也是十分頭疼,擺手道,“朕好好想想!你退下吧!”忙又叫住他,道,“徐階,朕讓裕王與張居正一起去抄沒嚴家,如何?”
徐階回歩走到嘉靖身邊,忙道:“不可!”又道:“皇上,張居正可是裕王的師傅?”
“哦!”嘉靖應了聲。
徐階看了看皇上,心道:“莫非皇上是想試探裕王!”隨即道:“皇上既是想派裕王去抄家,大可不用張居正,另擇一人便是!”
嘉靖腦子裏就記著那麼幾個人,劍眉一挑道:“林段吧!”
徐階走了,福安瞅著嘉靖麵帶愁容悶悶不樂,關心道:“皇上,您是不是哪不舒服,小的去請太醫?”
“朕隻是有點心煩!”
福安又道:“皇上,要不叫個戲班唱唱曲讓您樂嗬樂嗬?”
“不必了!”嘉靖擺擺手,猛然站起身來,突然道,“去刑部官牢看看嚴嵩!”
福安愣住了,片晌回過神,朗聲道:“移駕刑部!”
敞亮的牢房,沒有老鼠、蟑螂、蚊子和蜘蛛,舒適的大床;有書櫃、案台和椅子,既可揮毫潑墨,又能品讀詩書,另外供給茶水和可口的菜肴;這就是大明關押官員的官牢。
嘉靖支走了所有人,包括福安。他取了牢門鑰匙,龍行虎步走向嚴嵩關押嚴嵩的牢房。透過牢門小小的窗戶,清晰可見嚴嵩盤腿坐在地上,一個人靜靜的麵對著牆壁。頭發斑白的他身子蜷縮,勾勒出一個哀傷的背影。
嘉靖用鑰匙開了牢門,嚴嵩既沒有轉頭去看,也沒有說一句話。嘉靖提步走了過去,蹲身坐下。
良久,嚴嵩才側目瞥了一眼,大驚道:“皇上!您怎麼來,老臣罪該萬死啊!”
嘉靖淡然一笑,輕鬆道:“今兒我們不論君臣,權當是朋友相聚,敘舊聊天!”
“好啊!”嚴嵩十分激動,笑著流下了老淚,道,“皇上,老臣有個不情之請?”
“說吧!”
嚴嵩動容看著他,道:“弄點好酒好菜,我們邊喝邊聊?”
“好提議!”嘉靖扭過頭,衝過道大喊了一聲“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