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鳶歎了口氣,凝眉道:“唉,我本是不想說的,可實在不想看著你們連最後一麵也見不上。”
倒水的手一頓,梁因睜大眼睛望向她。
喻鳶搖了搖頭繼續道:“實話告訴你吧。皇上連廢了一名皇後和兩名貴妃,朝野自然震怒,畢竟她們背後的力量都不容小覷。皇上本就應接不暇,卻又思念成疾,如此下去,隻怕……”
梁因不敢置信:“怎麼會?”那樣的他,神一般的他,無所不能的他,怎麼會……
喻鳶搖了搖頭:“丞相、將軍也都是老臣,朝中黨羽自然也不必我多說。想想文臣武將齊齊震怒……唉,他畢竟隻是一介凡人,並非神明。”
梁因強自鎮定,想到她那句“思念成疾”,又不由問道:“他病了嗎?”
喻鳶點了點頭。
梁因一時情緒不穩,隻想立刻奔去他身邊。
喻鳶又開口小心翼翼地問道:“當真不回去?”
目光略顯呆滯地望向她,梁因有些顫抖道:“我……我回去,現在就回去。”
喻鳶似笑非笑,悠閑地喝了口茶水,望著她腳步匆忙地向門外奔。
朱紅色的門扉急急開啟。
房前一片開得正盛的桂林。
黑衣男子單手負背,暖陽靜靜地灑在他背後為他鍍上一層燦爛的金黃,幽黑的雙眸在門開的同時移至呆立的女子身上。
雙手扶著開至一半的朱門,梁因呆立在門口,看著桂花樹下的男子,久久無法言語。忽地就想起兩人念想初起時,他也是這般黑色裝束獨立酒鬼屋前,任憑晚霞在身後絢爛。
黑衣男子張開雙手,唇角勾起,雙眸一眨不眨地望著四年不見的女子:“因兒——”
因兒?梁因震驚於他如此自然地說出她的真實名姓。
秦弈見她不動,又開口喚了一聲:“因兒,過來。”
梁因終是忍不住,疾步奔出去撞進他的懷裏:“秦弈,秦弈,……”
秦弈在桂花的盈盈香氣中抱緊懷中明顯消瘦的人兒,心裏終於充實完滿:“有沒有想我?”
“想。”
“嗯,我也想你。”
梁因終於灑下淚來,唇角的弧度卻是越來越大。她曾羨慕過白驍,無論她離開多久,隻要她回來,總有那麼個人一直為她存在著,毋庸置疑。
她何須羨慕,自己誤會他離開了四年,這個人還是一樣,一直一直為她存在著,毋庸置疑……
晚間的時候,梁洛和周墨才帶著秦寶貝回來。小丫頭左手拿著棉花糖,右手還抱著許多玩具。
梁因望向秦弈,卻見他雙目炯亮有神地緊緊盯著髒兮兮的秦寶貝,不由淡淡笑了起來。
“秦寶貝,來娘親這裏。”
秦寶貝歡歡喜喜地喚了聲“娘親”,腳下不是很穩地撞入了梁因懷中。
梁因將她抱起,徑自走到秦弈麵前,道:“寶貝,叫爹爹。”
秦弈怔怔然,更是緊緊盯著粉嫩可愛的孩子。
畢竟還是個孩子,秦寶貝並不太知曉“爹爹”的含義,卻還是總聽娘親提起的,便毫不吝嗇地展露笑顏,奶聲奶氣道:“爹爹。”
秦弈重重地“嗯”了一聲,臉上的表情卻略顯僵硬。
梁因好笑地望著他,將女兒遞過去,道:“寶貝,讓爹爹抱會兒。”
秦寶貝當即丟了手裏的棉花糖,右手抱的玩具也撒在梁因身上,兩隻小胳膊急不可耐地朝著秦弈伸了過去。
秦弈略顯笨拙地伸手將她接了過去,抱在懷裏輕輕晃著。好半晌才漸漸適應,終於想起問道:“寶貝取了什麼名?”
梁因搖了搖頭:“還未曾取。”
“說起來也是該三歲了,怎麼連個名字也未取?”
梁因笑笑,一家人難得團聚,她也不願再記著那些傷心事,便半撒嬌道:“你這個作父皇的不給取,我哪敢隨意?”
秦弈伸出一隻手牽她:“因兒……”
梁因回握他,笑道:“我說笑的,還是想著你取更好些。”
“好,”秦弈輕聲應道,“那就我取。過幾日我們一塊回去,一家人再不分離。”
一家人?梁因笑笑。她還記得當初自己將柳貴妃與他歸為一家人時,秦弈的表情是多麼不屑。現在……
“好,再不分離。”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