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喧嘩間,李師傅給依然站在一旁的戴玉春使了一個眼色,揪著他的胳膊走到碼頭堆放貨物的角落。
“李師傅,你這是?”來到角落,戴玉春疑問的向老李看去。
老李趴著集裝箱,謹慎的向外麵看了看,這才回過頭看向戴玉春,說:“戴兄弟,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我也不給你來虛的,老哥在此向提前恭喜老弟高升。”
“嗯?”聽到老李怎麼一說,戴玉春驚訝的看向他。說實話,剛才看見自己的頂頭上司本巡捕帶走,他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但是洋人的脾氣誰也摸不準,不到最後關頭誰也不敢打保票。
看到戴玉春陷入沉思,老李也沒有做過多的解釋,隻是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時間不早了,我要去押車了,如果你相信老哥,今晚下班以後老地方等你。”說完,拿著貨單轉身向外麵碼頭外麵走去。
看著漸漸走遠的老李,戴玉春依然沒有想明白。想了一會兒,屬性把這個問題拋到腦後,開始繼續今天的工作。
作為監工,戴玉春的主要工作就是仔細的察看到港的各種貨物,拿著從公司那裏領到的貨物單,按照上的單號,貨品,規格,品質,詳細的檢驗到港的每批貨物。怡和洋行的投資方是德國。德意誌名族生來有一種嚴謹的性子滲透他們骨子裏。這種性格導致,他們對於經手的貨品有特別嚴格的要求。在這種環境下,戴玉春無時無刻的不在要求自己仔細再仔細。好在近些年還沒有出過什麼大的紕漏。
臨到晌午的時候,戴玉春手中的最後一張貨物單終於核對完畢。望了望頭頂上太陽,隨手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塊三角牌毛巾,擦拭了一下額頭的汗水。
“戴監工,開飯了。”這時,裝卸工小李的聲音響起。
小李的家與戴玉春住的不遠,同在一個胡同。這一來二往的再加上兩人又是同事,漸漸就開始熟識起來。
“給!”看著戴玉春走過來,與一群裝卸工蹲在地上一起吃飯的小李遞過一個鋁製的飯盒。
“謝謝!”戴玉春向往常一樣道謝。
“戴大哥,你看你又見外了。”小李靦腆的笑了笑。
“嗬嗬!”戴玉春沒有反駁,隻是微微的笑了笑就打開手上的飯盒。兩個黑麵饅頭外加一小份鹹菜。
“戴監工,我看你是一個文化人,像其他的監工總是到位附近的飯館去吃飯,你怎麼不去反而願意跟我們這群大老粗混在一起。”這時,不遠處一個大個子向這邊問道。
聽到這聲疑問,戴玉春把嘴邊的饅頭小心的放回盒中,微微的環視了一下,發現其他人的眼神中同樣有這種疑問,於是他微微的笑了笑,“也沒什麼,因為我不但是一個監工,還是一個父親,隻要我能省一點兒,我的女兒就能生活的更好一點兒,為了家人,多吃幾頓黑饅頭算什麼?”
為了家人,多吃幾頓黑饅頭算什麼。這句看似平淡的話,卻深深的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
這個時代,這個社會,階級幾乎被嚴格的分成了幾等。作為最下層的勞工,或許他們不懂的救國救民等大道理,但是維護自己的家庭,保護自己的家人無疑的深深的融進每個人的骨子裏。
“好,為了我們的家人幹一杯!”也不知道誰起的頭。話音剛落,蹲在地上的所有勞工都暫時放下手中的飯盒,摘下掛在腰上的膠皮水壺舉在空中。
“好,為了我們的家人幹一杯!”這個聲音一時間響徹整個碼頭。
吃完飯,正往回走。忽然,走在旁邊的小李忽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戴大哥,看那邊。”私下裏,小李都是這樣稱呼他。
“嗯?”戴玉春順著小李的目光,看見一臉黑色的別克轎車正緩緩的從碼頭入口處駛進來。不大一會兒,轎車停在碼頭北邊的辦公樓前麵。前麵的車門搶先打開,走出一位司機模樣的人,緊接著又走出一位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子。這名男子下車以後,急忙跑到後麵打開車門,護著上麵迎出一位高鼻梁藍眼睛的洋人。
“文夫?”戴玉春望著男子忍不住小聲的念叨了一句,原來哪位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子竟然是自己的妹夫張文夫。